艺术品市场的资本狂欢

文|田璐  

2014年12月06日 11:41  

本文3600字,约5分钟

对竞拍者来说,不少人来拍卖会是艳羡艺术品市场的资本传奇,寄望商品转手后能赚上一笔,但这“击鼓传花”的游戏到底该怎么玩

闷声发不了大财。特别是在拍卖会上,此起彼伏的竞价声后那一落槌“咚”地砸下,就注定了可能的财富传奇:

2010年12月10日下午4时53分,徐悲鸿《巴人汲水图》的拍卖现场。当拍卖师报出3500万元起拍价时,场内一片哗然。紧接着一分钟不到,叫价已经达到7000万元⋯⋯最终,经过三十多轮竞争,作品以1.53亿被电话委托买家竞得,加上佣金,拍品以1.71亿元成交。

人们说,“一件艺术品值多少钱,就看你愿意付多少钱。”1999年《巴人汲水图》首次拍卖以132万元成交,11年后翻了130倍。其价格正如图中汲水农夫沿嘉陵江边百丈悬崖的阶梯一点点向上爬,可谓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日渐火爆的缩影。

对竞拍者来说,不少人来此是艳羡艺术品市场的资本传奇,寄望商品转手后能赚上一笔,但这“击鼓传花”的游戏到底该怎么玩?当然,还有一些买家仅图收藏之好,那这些没有功利心的玩家又是如何赏玩艺术的呢?

 

国内投资市场元年

2014年,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发展进入关键元年。2011年下半年,中国艺术品市场规模收缩,进入新一轮的调整,及至2012年的沉寂和2013年市场信心的聚拢和市场规模的进一步放大后,2014年市场潜力有多大?业界、投资界都非常关心这一问题。

据《中国艺术品市场白皮书(2013年)》数据分析,2013年中国艺术品市场交易的总规模已达到3800亿元,而拍卖市场的总成交额包括私下洽购,突破700亿。中国艺术品市场研究院副院长西沐曾撰文预测2014年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交易规模会在稳定的基础上有较快增长,总成交额会突破4200亿。

具体的市场表现中,书画板块最为抢眼,将近占到了整个艺术品拍卖市场份额的一半左右。其中古代书画表现突出,近现代书画则冷热不均;同时陶瓷、杂项、古籍善本,包括当代艺术等板块,都有一些可圈可点的热点。

一般来说,艺术品市场价格的增长或出现大的提升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基础要牢固,宏观经济增长、经济繁荣是艺术品市场得以发展的基础;二是原动力要强大,个人财富的积累、实力的提高是艺术品市场增长的原动力。

目前,中国显然具备了支撑起艺术品价格继续增长的坚实条件。据2014版“全球财富报告”分析,中国居民家庭金融资产去年增长了近23%,人均净金融资产在全球排名第37位,增速远超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强劲增长的原因之一是居民对资产收益的意识更加强烈;此外,长期来看中国的资产增长非常惊人:自2000年底以来,资产年增长高达19%,为亚太区之最。

 

刘益谦的资本狂欢

说到中国的艺术品投资,就不得不提刘益谦。此前,刘益谦在股票市场玩得风生水起,更因一度持有15家上市公司累计约2.5亿股的法人股,被冠上了“法人股大王”的名头。2011年,这头“资本猎豹”将资金“一分不剩”地撤离股市,涉足艺术品收藏。在中国艺术市场从单纯的收藏市场变为投资市场,并进入亿元时代、资本时代、强庄时代的过程中,刘益谦再次抓住了暴富的机会。

2011年春拍中,以4.255亿元成交(落槌价3.7亿元,另加15%佣金)的齐白石《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篆书四言联为“人生长寿,天下太平”)轰动一时。这幅天价作品的送拍人正是刘益谦。据《中国经济周刊》报道,这件作品之前是被一位美国旧金山的私人藏家收藏。2005年,他将其拿到国内拍卖,当时刘益谦仅以500多万元人民币就拍得了这件作品。后来,刘益谦得知这幅画其实还配有一副篆书对联,但直到2010年,刘益谦才等到藏家将对联出手,并最终以1200多万元拍得。这也就有了两件作品“合璧”之后创造出的天价奇迹。刘益谦花了6年时间,净赚3.5亿元。

因此,刘益谦坦承,自己确实从股市中挣了不少钱,也买了数百套房产,“但是,在我所有投资中,要讲回报率最高的其实是艺术品。”

刘益谦在拍场上素以志在必得而闻名,近年来国内各大拍卖公司的珍品都被他收入囊中,包括王羲之的《平安帖》、宋徽宗《写生珍禽图》、吴彬《十八应真图卷》、齐白石《可惜无声册》、乾隆御制“水波云龙”宝座、乾隆青花“海水红彩龙纹如意耳葫芦瓶”等国宝级作品,数量与质量足以与很多省级国家博物馆媲美。而活跃于当前艺术界重要艺术家的油画、雕塑、版画、装置等各种门类的代表作,刘益谦则几乎收齐了所有。如沈嘉蔚《为我们伟大祖国站岗》、孙兹溪《天安门前》、陈逸飞《踱步》等。

刘益谦曾说自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投机与投资、喜欢与收藏“交叉在一起”。他信奉“让市场说了算”,只买最贵的,因此拥有中国最好的私人收藏之一。

 

“富二代”接力艺术品收藏

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董国强曾断言“富二代”将托起艺术品市场的明天,“因为‘富二代’与他们的父辈无论在生活背景、教育经历、消费观念、生活理想都存在很多不同。在他们那里,生活的品位将被放置一个重要位置”。某种意义上来说,“富二代”追逐艺术品市场,更是一种爱好的延续。

2009年保利春拍,对陈逸飞油画《踱步》的争夺最后只在两个竞拍人中间升温,两人相互加价持续了半个小时之久。其中一方竞拍者是大藏家刘益谦的妻子王薇。叫价到最后,王薇竟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看看是谁在跟她争。让她吃惊的是,这是一位20岁出头的小伙子。不打不相识,王薇后来和这个叫周大为的年轻人交了朋友。

此前,周大为就曾在嘉德春拍上竞拍过一张陈逸飞的《黄河颂》。他的心理价位本来定在2000多万,随着叫价升高,应拍者越来越少,到2000万之后又只剩了两位周大为和嘉德拍卖董事长陈东升。虽然这个价格早已超出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范围,但周大为还是咬牙与陈东升拼到了3600万。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2007年,香港苏富比拍徐悲鸿的《放下你的鞭子》,周大为也连连叫价。最终这幅画以6400万港元的落槌价加佣金卖了7200万港元。

如果不是行内人,你绝不会把这个在周末穿着休闲装、运动鞋,左耳还嵌着一枚钻石耳钉的都市潮男与豪掷上亿元竞拍艺术品的藏家联系起来。

周大为系统地收藏始自2005年,那是市场最疯狂的几年,他陆续收了300多幅中国老油画。除此之外,他的收藏中还有大量中外青年艺术家的画作、装置、影像,以及钱币、古书。2008年,他在香港注册CC基金会,将自己的一些永久性收藏归入其中。

周大为不愿意透露父母的身份,但也无法否认自己是“富二代”。如今,这个圈子的藏家越来越多。“二代”收藏的一般逻辑是:父辈已是一代藏家,在收藏的跑道上,他们握住了父辈递过来的接力棒。如果说辛苦创业的父辈往往把收藏当成一门生意,他们似乎偏向于将此作为爱好。事实上,他们不太在乎收藏到底要花多少钱,他们不缺钱;换句话说,他们是功利心不强的藏家。

 

收藏家族的传承密码

“富二代”在艺术品市场上小试身手之时,就有媒体猜测:“富二代”接力艺术品收藏,中国会出现美第奇家族吗?

美第奇家族在赞助学术与艺术方面,被称为人类史上“无与伦比的一族”。“家族之父”科西莫的船上,最昂贵的货品往往是希腊或亚历山大城运来的书稿,这一慷慨在他的子孙中得以延续,而正是艺术让意大利人从中世纪的恐惧牢笼中解放出来。

无独有偶。世界上最神秘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从1830年开始,就与世界各国的艺术家交往甚密,并以它的众多收藏而享誉艺术界,其家族快乐和荣耀的来源之一就是赞助艺术。约翰·皮尔庞特·摩根是美国镀金时代最大的私人艺术品收藏家,传记作者罗恩·彻诺描述,摩根以强大的气势横扫艺术历史,并将其对艺术的热爱注入了摩根家族的血液。而他的后代从私人收藏转向了公众收藏,让社会可以分享摩根家族藏品的价值。

在遥远的欧洲中部,偏居于阿尔卑斯山中部和莱茵河谷畔的列支敦士登王室家族,在数百年的传承中,也一直保持着艺术品收藏的传统。过去近600多年中,列支敦士登王室收藏了大量无与伦比的艺术珍品,这些艺术品如今享誉各地,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艺术品私人收藏之一。

现任列支敦士登大公汉斯·亚当的弟弟、王室家族金融业务的掌舵人菲利普亲王认为,很多人把艺术品收藏当成一种投资,但对他而言,艺术最美好的是能与观者产生共鸣。艺术品当然是资产的一部分,但收藏艺术品并非为了投资和出售,而是为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