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事件?什么主导了脱欧派的胜利

本刊记者 蔡婷贻/文  

2016年06月24日 14:41  

本文2311字,约3分钟

北京时间6月24日,最终计票结果显示脱欧派以51.9%的选票胜出,英国人在历史性公投中,选择退出欧盟。在开票过程中,已经开市的亚洲股市一泻千里,英镑汇率一度暴跌11%。

北京时间6月24日,最终计票结果显示脱欧派以51.9%的选票胜出,英国人在历史性公投中,选择退出欧盟。在开票过程中,已经开市的亚洲股市一泻千里,英镑汇率一度暴跌11%。

这样的结果不是没人警告过。索罗斯6月21日在《卫报》撰文称,“一旦脱欧成定局,英镑的跌幅至少为15%,甚至20%,最坏的结果将是1英镑兑换1欧元”;除此之外, “其他很快就会显现的戏剧化影响还有:金融市场、投资、价格和工作。”

投票前,各经济研究机构无不悲观预测脱欧带来的负面影响,国际货币基金(IMF )警告离开欧洲会导致英国经济陷入衰退,到2019年整体经济将至少衰退5.5%。贝伦贝格银行的研究指出,一旦决定脱欧,英国将受到严重的短期冲击和长期伤害,英国财富面临缩减;相比之下,欧盟在经济前景上受到的影响将是短暂的。

尽管有各种理性分析,24日的选情仍然一路胶着,最终脱欧派获得17410742人支持脱欧。

对不少英国选民而言,公投与欧盟是过于复杂的问题,对于如何投票迟迟无法决定。国家社会研究中心的首席民调分析师柯蒂斯(John Curtice) 对《财经》记者解释,由于欧盟决策多是政府间私下的决定,不少选民对欧盟根本不了解,很多选民并不太清楚该怎么投,或者就对投票不感兴趣。

英国的欧盟成员国身份牵涉到法律、安全和经济等各方面问题,复杂度之高对专注欧盟研究的专家来说,也需要多年研究才能厘清,但在政治人物炒作下,相关问题完全被简化。脱欧之后英国面临贸易减少、外国投资下降、经济可能陷入衰退,但是脱欧派选择性地淡化了这些后果。

留欧派由首相卡梅伦带领,脱欧阵营以英国独立党主席杰尔·法瑞吉(Nigel Farage)带领,自4月正式开始为公投造势以来,留欧阵营主打经济议题,脱欧阵营主攻主权和移民问题。对脱欧阵营而言,唤回英国荣光是他们最大的诉求。这些英国人认为国家传统被稀释、社会资源被瓜分,同时还被迫承担欧盟移民和欧债危机的后果。

但是英国与欧洲的融合已经发生在各行各业,英国是否完全没有从欧洲获得利益是一大问题。经济学家布特尔(Roger Bootle)计算,2012年英国上缴略高于GDP1%的164亿英镑给欧盟,但是又可获得40亿英镑减免,再加上私营部门获得29亿英镑补助,英国真正对欧盟贡献的只有95亿英镑,GDP的0.6%。商业团体CBI2013年研究指出,欧盟成员国的资格一年可为英国制造780亿英镑收入,每个家庭受益达3000镑。欧洲改革中心2014年研究则显示,脱欧后英国政府将需要增加国内支出,取代欧盟的区域经费和农业补助。

英国公共卫生系统工作人员也为脱欧后果感到担忧,目前10%英国医疗人员来自欧洲其他国家,75%的英国医疗机构认为脱欧将不利于英国公共医疗系统。倾向留欧的选民还指出,欧盟对英国在环境政策上起了正面作用,特别是减少河流和海岸的污染、提高野生动物安全、专注于可再生性能源、推动更多国家一起对抗气候变迁。

但是由于政客在选战中的表述,经过两个多月的竞选活动,选民仍然感到困惑。一位定居北京的英国人对《财经》记者指出,脱欧对选民过于复杂,因此自然而然变成简化思考,很多选民在做决定时心中想的可能是“我喜不喜欢其他欧洲人”或“我去其他欧洲国家度假是否愉快”,英国的欧盟成员国资格问题,反而被跳过了。

在这种情况下,媒体在报道公投竞选活动的版面不均,或者是造成脱欧派一度领先的原因。根据路透社统计,媒体报道里有45%的内容是关于脱欧,留欧报道只有27%;拉夫堡大学对1127篇关于公投的报道进行分析后,总结称82%的报道偏向脱欧,《金融时报》的留欧立场最鲜明,《每日快报》(Daily ExPress)最偏脱欧。

澳大利亚邦德大学国际关系教授,苏格兰人默里(Stuart Murray)在过去三周回到英国,和各行各业的选民讨论公投,但发现大部分的选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将会产生什么后果,“我支持留欧,一想到被误导或不了解事实的大众将有机会决定英国的未来和与欧洲的关系,就感到很害怕,”他对《财经》记者表示。

曾在海外居住超过10年、中英教育经验博客“英国妈妈”的作者李海伦指出,移民是个问题,但是英国国内那些体力劳动,例如卫生间保洁员等工作都是移民承担;而对于叙利亚难民问题,她也认为这是应该承担的集体责任。在她看来,英国人应该藉此思考英国在全球社会的角色,而不是只将眼光放在移民和经济。“如果英国是一个想成为国际舞台重要角色的国家,我们需要更多人思考重大议题,而不只是那些当下影响他们个人生活的议题。”

英国肯特大学教授马修·古德温(Matthew Goodwin)对《财经》表示,此次公投给英国造成明显的分裂。希望留在欧盟的选民在乎的是经济,脱欧的选民对移民问题更关心;工人阶级希望脱欧,中产阶级希望留欧;年长选民希望脱欧,年轻选民倾向留欧;农业区域支持脱欧,多元化的城市支持留下来。他认为,年龄段将是投票与否的指标,50岁以上的选民比18岁-24岁选民的投票意愿更高,而年纪较长的选民更倾向支持脱欧。

从程序上,英国选民最后若选择脱欧,英国政府需要知会欧洲理事会,根据欧盟条约第50条启动退出程序,欧盟与英国将有两年的时间对未来的关系进行谈判,设定退出架构;自谈判启动后,退出国不能参与欧盟决策讨论,欧盟和退出国达成的安排最后还需由欧盟成员国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欧洲理事会主席、欧盟委员会主席组成的欧洲理事会和欧洲议会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