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自己在40年间参与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体会，大概可以用三个词概括，第一个是平衡，第二个是独立，第三个是低调。”12月10日，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何怀宏在“三亚·财经国际论坛：全球治理挑战与中国角色”上如此表示。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何怀宏
何怀宏表示，80年代自己几乎读西书翻译，到90年代，有几年不读西书，就是看中国的古典，相对封闭。可能也在这个过程中建立了某种文化自信，也需要平衡思想的资源，这是平衡吸收的过程。
何怀宏认为，有必要和西方的学说，涉及到价值观的、科技、经济密切交流，再怎么密切都不过分；但是涉及到人文、价值，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密切观察，深入辨析，但是要保持距离，甚至拉开一点距离。因为中西文化的思想交流，不管怎么样，目前西方处于强势、优势，太密切的交流很容易受西方的影响。
最后，何怀宏强调，必须走自己的路，包括思想、学术、文化的建设，但是不一定高调，要低调，古人有句话，礼文来学。“近者悦，远者来，要靠吸引，而不是强教，本身产生一种吸引力”何怀宏说到。
以下为何怀宏发言实录：
何怀宏：谢谢董强教授和前面几位嘉宾的发言，正好有机会，我想变换一下姿势，因为腰不好，站着比坐着好。我讲的题目，结合我自己在40年参与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体会，大概可以用三个词概括，第一个是平衡，第二个是独立，第三个是低调。
我曾经在上世纪写过一篇文章，叫做中西文化的相遇与冲突，从17世纪以来中西方文化交流的一些阶段，比如17世纪西方对中国非常好奇了，但是灰暗不明，到18世纪有很多想象中的中国，有很多赞美，前两百年西方被中国所吸引，而中国稍微有点淡漠，甚至居高临下的雍容。但是到了后两百年大不一样了，后两百年西方接触了很多真实的情况，尤其是通过一些战争，对中国颇有鄙视，比如黑格尔。到20世纪更是如此，中国拼命向西方学习，学习武器制度、价值观、思想，现在到了20织机一度碾压，经过了30年动荡战乱期，30年的封闭期，我们后面的40年，应该是最好的时期，中西交流比较平心静气，我们从近代以来的知识分子，这几代人是最幸运的一代，我结合这四十年谈点自己的体会。
我的起步是从法国，这是董强教授的专业，董强教授得过法国勋章，是他们的院士，他是内行，我的起步是从法国思想开始的，因为中国80年代开始新主义存在热，我们被当时的自由哲学所吸引，我开始的论文是关于萨特的三篇论文，读了他的一些著作。但是很快就离开他了，有很多外因，也有内因，我开始研究马塞尔，至少在法国思想里，有一种内部的平衡，这个平衡对我有非常重要，后来有一个更大的平衡，《正义论》使我从个人转向关注制度，洛克斯是强调平等优先的，美国的自治哲学、道地哲学和法国思想是一个平衡，内部也达到了平衡。包括这些年，大量读了一些西方真实的历史，比如他们所经历的观念史、制度史、运动史、政治史、经济史等等，更注重真实的历史，这对我是非常好的内在知识结构的平衡，没有一头扎进某个思想家，某个倾向，某个流派。作为研究者，可以这样做，但是我本身就是杂学，就像吃饭一样，杂一点挺好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平衡，就是中西的平衡，80年代我几乎读西书翻译，到了90年代有几年不读西书，就是看中国的古典，相对封闭。可能也在这个过程中建立了某种文化自信，也需要平衡我思想的资源，确实试图建立一种文化的自信。这是平衡吸收的过程。
谈到独立思考，一般思想学术的建设不满足于翻译或者吸收、学习，中国又是历史文明悠久、文化深厚的民族国家。在这个过程中，有必要和西方的学说，涉及到价值观的、科技、经济密切交流，再怎么密切都不过分，但是涉及到人文、价值，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密切观察，深入辨析，但是要保持距离，甚至拉开一点距离，因为中西文化的思想交流，不管怎么样，这是目前的事实，西方处于强势、优势，我们太密切的交流很容易，我们的问题意识、价值取向受他们的影响，而不是我们影响他们。和今天西方思想的新潮拉开了一点距离，因为今天的西方，借用一本书《西方反对西方》，一部分西方反对另一方面西方，有分裂的征兆，最近几年比较明显，还有一个，一部分人反对西方，甚至在知识界、思想界，占优势的是反对这方，用今天反对昨天的西方，解构主义、虚无主义等等，另一方面又提出高超的理想，我们至少可以稍稍拉远一点距离，观察一下，深度解析一下，这是独立思考。
最后是低调的发展，我觉得肯定是我们走自己的路，包括思想、学术、文化的建设，走自己的路。但是不一定高调，要低调，古人有句话，礼文来学，我们有大规模求学弃学，到西方有很多留学生，我也经历了这样的阶段，但是如果现在更有自信或者中国经济崛起了，但是可能还没有到探索的路，我们是不是普世大道，我们还在摸索中和发展中可能才看得清楚。
总之，近者悦，远者来，你靠的是吸引，而不是强教，本身产生一种吸引力。要吸引人来学他，首先使近者悦，把自己的事情办好，我们今天生活在不同的政治社会里，或者民主国家，很多试图解除，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目前是这么一个状况，所以我们觉得首先要把自己的事情办好，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