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何怀宏
“中国价值观里的过于灵活的一面，包括对规则没有高度重视，也没有严格遵守，可能会带来很大的问题。我们以前追赶的时候，或者别人把你当发展中国家看的时候，这些问题可能不严重，但是当你要走向世界前列，这些问题就可能变得很严重。”12月9日，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何怀宏在由财经杂志、财经网、财经智库主办的2018三亚财经国际论坛上表示。
何怀宏认为，现代化的两个标准，一是平等化，二是理性化。平等化带来了价值观地位的大反转，如果说价值观是远因，制度是主要的近因，制度简单的说就是对外开放、对内放开。有一个制度和价值观相当好的配合，才有了中国这四十年的经济的崛起。
除了根本的价值观，比如追求物质生活、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之外，还要有一些德行和能力的配合，也是属于价值观。何怀宏介绍，比如勤劳，中国人几前年来都相当的勤劳，从来不懒惰。第二是节俭，储蓄率很高。第三，特别有韧性，你也可以说是忍耐，而且灵活应变。第四，相当的聪明，尤其表现为善于学习。应该说这些德行的能力，勤劳、节俭、聪明、灵活再加上根本的追求美好物质生活的动力、制度的配合，才有了我们今天四十年的成就。
但何怀宏同时指出，中国是后发国家，在现代市场经济方面，这些是我们的后发优势，因为前面有样子，有制度的平台，有先进的科学技术可供学习，在追赶的时候，这些后发优势非常管用。但是如果要超越，我们就会发面我们还缺一些德行。甚至现在已有的德行后发优势也可能变成劣势。比如，中国价值观里过于灵活的一面，包括对规则没有高度重视，也没有严格遵守，可能会带来很大的问题。我们以前追赶的时候，或者别人把你当发展中国家看的时候，这些问题可能不严重，但是当你要走向世界前列，这些问题就可能变得很严重。
以下为发言实录：
何怀宏：谢谢董强教授，不敢说是做总结，前面几位嘉宾的讲话给我很多启发，但是知识性很强，有些可能不是很懂。宋女士从文物角度，周先生从文学传统服饰方面给了我们很多介绍，Enrico先生是研究地中海世界的历史，地中海世纪可以说是地理大发现之后我们真正成为全球化的世界，但是之前地中海世界可以说是真正的最像一个世界的各国竞争此起彼伏的世界，所以很有意思。另外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勒克莱齐奥先生，他主要强调了东西方文化的圆融，这个圆融或者说相通，这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但是这里我想接着他的话首先强调一种“同”，就是人性之同、人类之同，这种“同”不是说多么伟大高尚，但是基本上合情合理，在基本生存的层面上不失为正当的理由，也就是人们对于美好的物质生活的追求和向往。
有时候可能有些人会贬低的说物欲，这个东西应该说是无论中西、性质不分古今，在人类各个文明、各个国家大多数人中都是存在的，现在作为主要的价值追求。今天我想从经济发展、经济成就的角度，来看中西文化或者东西文化的深层价值。
首先是这样一个动力，就是说对美好的物质生活的追求，这是在多数人中存在的，甚至可以说是压抑不了的。但是马上问题来了，经济的崛起、成就不只是在近现代发生，不是一直存在吗？这就要涉及到，因为过去的传统社会，无论中西，基本上都是等级社会，少数统治，所以社会的主导观经常是少数的基因提倡和主导的，中国是人文基因，西方一度是宗教基因。当然宗教的影响面更广大，哪怕不识字的人同样也有强烈的信仰，人文的基因是影响很少数人的。
在近代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现代化的两个标准，一个是平等化，一个是理性化。平等化带来了价值观地位的大反转，过去一直是小传统的、民间的、民众的、比较强调物质生活的价值观，上升为主流自然而然。有时候我们说现代社会价值多元，会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价值一元，但是不像过去是人为的。我们只要想想中国，这种冲动是非常强烈的，可以说构成了我们近四十年改革开放迅速崛起的一个源源不断的、非常强大的根本动力。只要这个动力还在，经济不会太停滞和萎缩。
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知道，要有制度的配合，如果说价值观是根本的远因，制度是主要的近因，制度简单的说就是对外开放、对内放开，当然也没有完全放开，至少放松了。有一个制度和价值观的相当好的配合，才有了中国这四十年的经济的崛起。
但是我们这里不多谈制度，我们还是谈价值。除了根本的价值观，比如追求物质生活、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之外，还要有一些德行和能力的配合，也是属于价值观。这里我大概列举几点：第一，勤劳，中国人几前年来都相当的勤劳，从来不懒惰。第二，大家会觉得是勇敢，不是，应该是节俭，相当的节俭，储蓄率很高。第三，特别有韧性，你也可以说是忍耐，而且灵活应变。第四，相当的聪明，尤其表现为善于学习。应该说这些德行的能力，勤劳、节俭、聪明、灵活再加上根本的追求美好物质生活的动力，加上制度的配合，才有了我们今天四十年的成就。
但是我们现在确实也到了一个转折点，我们经常说中国是后发国家，在现代市场经济方面，这些是我们的后发优势，因为前面有样子，有制度的平台，有先进的科学技术可供学习，在追赶的时候，这些后发优势非常管用，但是如果要超越，我们就会发面我们还缺一些德行。甚至现在已有的德行后发的优势也可能变成劣势。所以这就带来了问题，这就是我们今天要遇到的问题。
比如过于灵活，不能够高度的重视和严格的遵守规则，它就可能会带来很大的问题。我们以前不觉得，以前追赶的时候或者别人把你当发展中国家看的时候，这些问题可能不严重，但是你要走向世界前列的时候，这些问题就可能变得很严重。所以这些问题我觉得是需要进一步探讨的。谢谢大家。
何怀宏：其实不管东西方，不管历史和现在，都非常讲究品牌。比如说郁达夫有一句诗叫江山也要文人捧，堤柳而今尚姓苏，就是说苏堤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因为它跟了苏东坡的姓，所以现在很有名。所以名牌就是知名度特别高，大家都认可的一个东西。第二，它一定是有品质的东西，因为有品质大家才能认可。所以中国和外国对于品牌的追求。第三就是时尚。
董强：谢谢，最后一个问题想问问何教授，关于伦理学大家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基因编辑，但是我们经常说我们的文化基因可以改变，你对这句话怎么看，从伦理学的角度？
何怀宏：文化基因其实是一种历史的积淀，是一种传统。会不会在生理上发生变化，这个我真不知道，可能要请教专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