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机构百联优力经营异常背后:“出口冰箱第一股”因不务正业巨亏19亿

徐徜徉/文  

2019年05月21日 21:26  

本文4129字,约6分钟

《财经》新媒体 徐徜徉丨文

近日,第三方支付机构百联优力(北京)投资有限公司(下称“百联优力”)被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朝阳分局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原因是“通过登记的住所或者经营场所无法联系”。《财经》新媒体拨打百联优力在工商信息登记表上所留的办公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在涉足支付领域之前,百联优力曾经是一家投资公司,最广为人知的成绩是投资了图片网站“视觉中国”。其后,百联优力获得国内第五批互联网支付牌照,跨界进入电子支付领域,还控股了P2P网贷公司“钱包生活”。通过“钱包生活”,百联优力和A股上市企业奥马电器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视觉中国、钱包生活,还有奥马电器,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企业,通过百联优力的穿针引线,串起了一个涵盖图片网站、P2P网贷和电器制造业的跨界“商业版图”。

从投资到金融科技

百联优力涉嫌为赌博平台提供支付通道?

企查查信息显示,百联优力成立于2002年5月16日,注册资本1亿元人民币,法人代表姜海林,控股大股东为北京创新乐知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百联优力上一次登上各大媒体的头条,是在图片网站“视觉中国”因黑洞照片和国徽照片而陷入巨大社会争议之时。多篇对视觉中国进行深度“扒皮”的文章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这样一段话:

“视觉中国的创始人、前中国青年报摄影记者柴继军谈及当初的融资历程时,曾直言不讳‘挺惨的’。要么融资伙伴希望控股、要么直接觉得这个项目没戏,甚至雷军这样的大拿,当初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最终,视觉中国等到了百联优力(北京)投资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廖杰。”

如今,当初的投资人廖杰已成为视觉中国的董事长。而据企查查,曾同时担任百联优力的总经理的他,于2017年5月退出百联优力管理层,但廖杰的父亲廖道训直到现在还担任百联优力的监事。

同时,百联优力法人姜海林目前为视觉中国的第五大股东,持股比例达4.37%。百联优力监事袁闯也是视觉中国的十个实控人之一。

在百联优力转型进入电子支付行业后,第五批获得了国内的互联网支付牌照。官网显示,其主营产品包括:网关支付、快捷支付、代收付。但在《互联网周刊》和eNet研究院联合出品的《2018第三方支付机构Top50》榜单上,并没有百联优力的身影。

不仅如此,在投诉平台“聚投诉”上,充斥着有关百联优力涉嫌恶意扣款、甚至为境外博彩平台洗钱的爆料。

一位用户表示,其被引诱到一个网站充值,后来发现疑似是非法境外博彩平台,并非正规的购彩网站。该用户提供的视频显示:为博彩平台提供支付渠道的商家,正是百联优力。

《财经》新媒体就此询问中央财经大学预防金融犯罪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许浩,他告诉记者:2015年底,中国人民银行就制定了《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第十七条明确指出,支付机构应当对疑似欺诈、套现、洗钱、非法融资、恐怖融资等交易,及时采取调查核实、延迟结算、终止服务等措施。

许浩称,2010年8月31日由公安部, 最高人民法院, 最高人民检察院颁布的《关于办理网络赌博犯罪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第2条也明确规定,明知是赌博网站,而为其提供下列服务或者帮助的,属于开设赌场罪的共同犯罪,为赌博网站提供资金支付结算服务,收取服务费数额在1万元以上或者帮助收取赌资20万元以上的构成犯罪。

控股P2P公司钱包生活涉嫌砍头息、高利贷

拖累上市公司巨亏19亿吃掉”10年净利

不只电子支付,百联优力还将触角伸向了近几年大热的P2P网贷。

企查查信息显示,2018年11月,百联优力全资控股了西藏钱包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下称“钱包创投”),钱包创投又控股了钱包生活(平潭)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钱包生活”)。

钱包生活官网显示:钱包生活是奥马电器旗下互联网消费科技服务平台,2018年4月,钱包生活荣耀登亿欧“餐饮服务商20强”。目前已覆盖全国300余城市,合作商家超40万。

钱包生活的商业模式是:为商户提供“钱包iPOS”的POS机服务;消费者则可以在钱包生活APP上对入驻商户进行优惠买单,通过钱包生活自带的“白花花”支付可实现“这月买,下月还”。

不过,《财经》新媒体登录“钱包生活”APP发现,“白花花”支付功能尚未开启。钱包创投旗下“钱包金融”App,也处于业务停滞状态,其主打产品“日息宝”及“月息宝”的状态均显示为“即将开放”。

但在“聚投诉”平台上,《财经》新媒体查询到了数条对“钱包生活”小贷产品的投诉,主要涉及砍头息、高利贷、暴力催收等问题。

不少用户反映,“借五千元就会被收取两千元手续费”,“借5万只到账了4万4,直接砍头6000元,还有手续费2000元。”

就砍头息等投诉事宜,《财经》新媒体拨打钱包生活在工商信息上登记的办公电话,但对方表示:已离职,不便回复。进一步调查发现,早在去年12月,有关钱包生活裁员、欠薪等新闻就开始在微博上出现。

当时,一位疑似知情人安抚讨薪员工称:“工资没有按照预计发放是金服那面的事”,“老赵不会宣布倒闭,因为他也在筹钱”,“公司还会找渠道挺下去”。

文中提到的“老赵”,也出现在了钱包金服的官网上,相关介绍是这样说的:

奥马电器董事长赵国栋,同时也是钱包金服的创始人,他毕业于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曾于2003年创立网银在线,而后被京东收购,他本人就任京东集团副总裁。不过,2015年他离开京东,开始布局金融科技生态,并于12月出任奥马电器董事长。

工商信息也证实,赵国栋目前在钱包创投担任执行董事,并在百联优力入股前担任股东。

《财经》新媒体查询奥马电器年报发现,2018年奥马电器实现营业收入78.03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12.04%;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19.03亿元,比上年同期下降598.71%;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18.38亿元,比上年同期下降596.93%。

净利润下降近600%,但奥马电器的主营业务做得还不错。在各种宣传文案上,奥马电器一直自称是“出口冰箱第一股”,2009年至2018年连续十年蝉联中国冰箱出口冠军、连续十一年稳居冰箱出口欧盟第一,“冰箱连起来绕地球1圈”……

2018年报也显示,奥马电器2018年冰箱销量达893.04万台,实现净利润3.53亿元,同步增长9.58%。

事实上,奥马电器的巨额亏损主要来自互金业务,其2018年金融科技业务净利润亏损达19.03亿元,成功入选“A股上市公司百大亏损榜”。要知道,奥马电器2008年至2017年合计赚下的净利润也只有19.13亿。

2012年4月16日,广东奥马电器股份有限公司在深圳中小企业板上市。近年年报显示,上市后的奥马电器本保持着营收和净利润的稳步增长,直到2015年新任实控人赵国栋为其指“明”了另一个方向。

曾成功创办“网银在线”的赵国栋,指挥着奥马电器在金融科技之路上疾驰,最终迎来大溃败。

去年6月起,网贷行业出现集中性的“爆雷”,钱包金融也不例外地出现了兑付问题。兑付危机引发了奥马电器旗下金融平台的连锁反应。为了筹钱,赵国栋曾先后两度与广西省国资广西投资集团金融控股有限公司(广投金控)、广东省中山市国资中山金融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中山金控)达成意向协议,拟通过转让股权来获取资金,但最终未果。

2018年,奥马电器旗下互金业务子公司中融金、钱包小贷、钱包汇通均出现不同程度亏损,其中开展金融信息及技术服务业务的中融金亏损最多,达到6.67亿元;互联网小贷公司钱包小贷和商业保理公司钱包汇通分别亏损2.72亿元和5.61亿元。

2019年5月,奥马电器公告表示,公司因亏损严重,已不具备继续推进消费金融公司的申报条件,终止设立消费金融公司。

赵国栋曾经有过成功的资本运作经历。取得奥马电器的控制权后不久,他就主导了一次并购,以超过14倍的增值现金收购了自己旗下的中融金51%的股权(其中有30.29%为赵国栋持有),交易对价为6.12亿元,产生商誉5.48亿元。这一下,就让赵国栋成功套现了3.63亿元。

不过,赶上了“互联网金融”概念末班车的奥马电器,终于没能延续赵国栋的往日辉煌。对此,经济学者、东北证券研究总监付立春向《财经》新媒体分析称,在冰箱业务上能够实现持续性发展的奥马电器,在金融科技业务的投入力度过大了,公司在业务选择和业务操作的专业度上可能存在问题,主营业务和新业态之间的比例安排也不合理。

付立春表示,目前A股上由新业务拖累主业的上市公司并不罕见。不少传统制造业企业近年来进入了行业发展的“瓶颈期”或“夕阳期”,谋求业务多元化的搭配本无可厚非。但新经济业态的培育和壮大需要时间和资金,类似奥马电器这样的上市公司,在主业盈利增速相对有限的情况下,靠体外融资去孵化新业态存在一定风险。对于投资者来说,要对这样的上市公司保持警惕:“要关注其主业的成长能力,关注上市公司和其子业务在投资收益、风险上如何分摊,尽量规避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