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生:当新兴经济体不再享受差异化待遇,全球产业链可能出现颠覆性调整

2019年07月06日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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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改委学术委研究员、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 张燕生

“中国未来的财富来自于高质量的发展,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建设和治理体系、治理能力的现代化。”7月6日,发改委学术委研究员、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张燕生在以“财富助力航运贸易金融创新”为主题的2019中国财富论坛上如此表示。

张燕生谈到,当前全球焦虑的其中一个内容,就是当今世界处于新旧动能转换期,缺少动力。是靠金融、房地产、军工和要素投入增长驱动,还是靠创新、科技进步、结构性改革驱动?在这样的十字路口上,世界的技术保护主义在抬头。人们担心会不会出现因为技术的封锁,科技的脱钩而出现一个世界两个体系的前景。

张燕生表示,第二个焦虑,是全球化现在遇到了曲折。事实上,全球化是三个推动力推动出来的,也就是开放驱动、创新驱动、市场化驱动,最后产生了一个相互依存的地球村。但当全球化推动遇到阻力,各种各样的区域化方案就会风起云涌。这些区域化是推动开放性的区域化还是排他性的区域化,是激进性的区域化路径,还是渐进性的区域化发展路径,是采取高标准还是采取适宜的标准。所以,区域化发展中其实存在很多矛盾、问题和冲突。

张燕生认为,第三个焦虑是当发展中国家、新兴经济体不再享受特殊和差异化的待遇,全球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很可能出现颠覆性的调整。未来全球的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会不会出现本地化、区域化、碎片化的格局,是值得关注的议题。而第四个焦虑是世界将往何处去,如何避免把世界推向冲突和对抗的陷阱。中国人要保持平常心,就是我们要尊重常识,尊重规律,尊重国际。我们要保持历史的耐心,战略的定力,以及底线的思维。

张燕生同时表示,中国未来的财富来自于高质量的发展,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建设和治理体系、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为此,我们需要一批一流的大学和人才,一流的创新链和科研院所,一流的现代金融体系,多层次资本市场和财富管理中心,一流的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和一流的创新驱动型的企业总部经济和功能性分支。还需要营造法治化、现代化、规范化的市场环境、营商环境、创新环境、投资环境和政策环境。以及建立现代产业体系。即建立实体经济为本,科技创新为第一动力,现代金融为重要的驱动力和人力资源为第一资源的协同发展的现代产业体系。

张燕生最后谈到,市场经济是分层的,初级市场经济是农贸市场,中级市场经济是商品市场,中高端市场经济是要素市场,再往上是金融市场,衍生品市场。中国在金融、证券、保险、投资这些领域的扩大开放,也就意味着中国改革进入了高端市场。这些市场化改革和创新,很大程度是要跟解决避免脱实向虚,避免产生系统性金融风险,提升金融监管的能力和水平等议题相匹配。

以下为发言实录:

张燕生:尊敬的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各位朋友,大家早上好!我今天演讲的题目主要是想讲一下,全球的不确定性和中国的作用。

我们知道刚刚结束的G20大阪峰会,我自己能感觉到出席这次峰会的领导人,我们可以通过有声、无声能感觉到一种焦虑。我们说他们焦虑什么?他们焦虑世界究竟向何处去。而且在这次峰会上,习近平主席说了一句话,也就是和他的同事,那些朋友们讲,说我们要避免因一时短视而犯历史性的错误。从这个角度讲,我们可以看到,当前世界确实走在了一个十字路口。这个世界究竟向何处去。

我重点是讲五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想谈一下这个焦虑之一是当今世界缺少动力,也就是当今世界处于新旧动能转换期,动力在哪儿?我们可以看到当今的世界,也就是我们下一步的增长,是靠金融、房地产、军工和要素投入增长驱动,还是靠创新、科技进步、结构性改革驱动?

那么在这样的十字路口上,我们可以看到使人焦虑和担心的是世界的技术保护主义在抬头。这样一来,人们就会担心会不会出现因为技术的封锁,科技的脱钩而出现一个世界两个体系的前景。如果发生这种前景,这些20国集团领导人们就会焦虑,未来的世界会太平吗?

第二个焦虑的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全球化现在遇到了曲折。什么叫全球化?我自己是把全球化定义为三个推动力推动出来的,也就是开放驱动、创新驱动、市场化驱动,最后产生了一个相互依存的地球村。

但是我们会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们生活在一个相互依存的地球村,什么样的规则在治理这个地球村。什么样的机构、机制在治理这个地球村。因此,我们会发现当今世界全球化遇到阻力,全球治理改革遇到了阻力,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出现区域化发展的态势,也就是我们可以看到,像美墨加协定,CPP,RECP,日欧的EPA和中日韩的MPA等等,当全球化推动遇到阻力,各种各样的区域化方案就会风起云涌。在这种情况下,我就会问自己的一个问题,这个区域化是推动开放性的区域化还是排他性的区域化。是推动激进性的区域化路径,还是渐进性的区域化发展路径,是采取高标准还是采取适宜的标准。我们可以看到区域化发展中间存在很多矛盾、问题和冲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看到在世界有少数人,尤其是一些极右的极右分子,要颠覆既有规则的自由贸易秩序,要建立本国优先的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的自由贸易和公平贸易。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就会产生一种焦虑。就是未来究竟是自由贸易还是保护贸易,是多边主义还是单边主义,是合作的伙伴关系,还是以邻为恶的对手。

第三个焦虑发展的鸿沟在扩大。现在WTO改革,一种方案就是强制发展中国家、新兴经济体不再享受特殊和差异化的待遇,全球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很可能出现颠覆性的调整。也就是三链的基础,全球化、新科技革命和各国之间的开放合作伙伴关系正在发生变化,未来全球的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会不会出现本地化、区域化、碎片化的格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看到全球联合国2030议程任重道远。

第四个焦虑就是对世界向何处去,国际社会存在着明显的利益差异,观点分歧。能不能做到和而不同,开放包容,那么对国际社会来讲,也同样存在着不确定性。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无论学术界还是工商界,还是不同的信仰,不同的社会制度,国际社会都面临着一个基本的使命,也就是如何避免把世界推向冲突和对抗的陷阱。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世界也是面临着巨大的不确定性。中国人也就是我们要保持平常心,什么是平常心,就是我们要尊重常识,尊重规律,尊重国际。我们要保持历史的耐心,战略的定力,底线的思维。对中国来讲,就是两个大国博弈,做最好自己的事情。

最后我简单谈一下中国未来财富的来源,来源于哪里?来源于创新,我们可以看到2018年,中国的研发强度2.18,中国东部沿海,包括山东青岛,它们的研发强度已经超过OECD国家平均的水平2.4,在这种情况下,下一步中国的财富是来自于高质量发展,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建设和治理体系、治理能力的现代化。要想创造未来的财富,有三件工作我们需要做好。

第一件工作要想创造未来的财富,我们需要一批一流的大学和人才,一流的创新链和科研院所,一流的现代金融体系,多层次资本市场和财富管理中心,一流的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和一流的创新驱动型的企业总部经济和功能性分支。因此下一步的中国会更加开放。

第二件工作就是要做到创造未来的财富,我们就要营造法治化、现代化、规范化的市场环境、营商环境、创新环境、投资环境和政策环境。

那么最后一点,也就是我们要创造财富,我们就要建立现代产业体系。那么现代产业体系,也就是要建立实体经济为本,科技创新为第一动力,现代金融为重要的驱动力和人力资源为第一资源的协同发展的现代产业体系。因此,我们会发现,创造未来的财富,在一个全球不确定条件下,因此我们要做好“一带一路”,要做好进一步扩大国内市场的开放,要做好主动扩大进口,为世界带来动力,为中国带来财富,为人民带来未来。

谢谢。

主持人:现在从商务部也好,发改委也好,也发出一些信息,在开放的步子上会更加加大,已经有一个提速的提法,您怎么看?

张燕生:我很同意你的观点,无论去年习主席在博鳌论坛宣布的四大开放举措,还是今年李总理在博鳌谈的几个点,外商投资法上升到法律的层面,这是代表中国的行动。第二个时间点,今年的6月底,也就是前几天,当时中国政府宣布,三个清单,一个就是外商投资的负面清单,一个是自由贸易试验区的负面清单,还有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三个清单都在6月的最后一天发布。负面清单,外商投资的全国清单已经减少到40项,自由贸易实验区清单已经减少到37项,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的第一个清单是100多项,现在减少到37项,已经前进一大步。

我个人的想法就是市场经济是分层的,初级市场经济是农贸市场,中级市场经济是商品市场,中高端市场经济是要素市场,再往上是金融市场,衍生品市场。中国在金融、证券、保险、投资这些领域的扩大开放,也就意味着中国改革进入了高端市场,这个市场化改革和创新,很大程度是怎么避免脱实向虚,怎么避免产生系统性金融风险,怎么提升金融监管的能力和水平,我觉得跟这个问题是相匹配的。

我们一直在讲过去的四十年改革开放,一般制造业所有制就是民营企业占比61.2%,外商企业投资占比11%,中国制造业民企+外企的比例超过7成,市场是开放的,竞争是激烈的,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是决定性的。我们的金融呢,民企+外企加在一起不到10,确确实实这个市场不够开放,竞争不够激烈,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还不是决定性的。从这个角度讲,下一步怎么真正建立起金融监管,和有效的区域性金融风险防范,有效地避免脱实向虚的趋向。中国下一步开放和安全应该是匹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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