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管理五万亿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王忠民:建立个人养老账户 国有资产划归社保

2019年07月07日 12:17  

本文6834字,约10分钟

“如果资本市场多了这五万亿,再加上每一年近一万亿的流量,资本市场真正的资本来源就变成了长期资本,机构、机构投资者和资本的拥有人,相互之间会形成新的中国投资市场当中的生态体系,对于长期资本的研究和建议,将形成资本市场当中的和谐发展的商业逻辑。”7月7日, 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原副理事长王忠民在以“财富助力航运贸易金融创新”为主题的2019中国财富论坛上如此表示。

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原副理事长王忠民

王忠民表示,职工城镇社会保障交的工资的20%的社会统筹和交的职工工资的8%的个人账户,两者加起来用于养老支出。存留结余五万亿。这五万亿如何管,才能做得更好?王忠民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第一是费改税,他指出,把个人账户的8%不再按交费的形式,而是以税收的形式放在个人所得的栏目当中称呼为“个人账户”。在输入环节,做两个税收设计。一个税收是免除8%回来以后的所得税,因为回到个人现金收入的时候,免除你的所得税,但是免除所得税之后,这部分的钱你不能拿去当期作为可支配收入,而只能放在一个账户里面,这个账户就称之为“个人养老账户”。

此外,当账户的资金开始用于投资,最大的利益流动开始发生了,这一笔拿到生命周期的几十年的长期资本,就在他自己手里可以支配,不仅减除了个人所得,还把个人所得延税。

第二步,把这五万亿从结余的账户当中,直接从一个混合账户回到个人账户当中,没有保证养老资本每年的现金流发放,这就要用另一块资产去解决,也就是庞大的国有资产,过去的积累,现在划出来十万亿甚至二十万亿的东西,直接划给社会保障账户当中,用于解决现在的账户空洞的问题。

王忠民谈到,如果资本市场多了这五万亿,再加上每一年流量的将近一万亿,资本市场真正的资本来源,整个市场当中资本来源,长久期资本多了以后,机构、机构投资者和资本的拥有人,相互之间会形成新的中国投资市场当中的生态体系,研究它,给它出正确建议,给它正确的投资模式和商业逻辑,就会形成资本市场当中的和谐发展的商业逻辑。

王忠民强调,建立个人养老账户,一使现在养老的人得到有效资产的支持,免除后顾之忧;二使五万亿进入到有效的投资管理;三改变国有资产的管理模式,站在资本运营受托人的角度,为了长期回报去投资管理,恰好让社会保障体系真正的钱、真正的资产基础得到了有效构建。

以下是发言原文:

王忠民:谢谢燕冬博士的点题。这个题目跟郭树清省长有关,他当时做省长在青岛做了财富管理实验区,同时跟社会保障也有关,一千亿委托了我所在的基金理事会,另外还留了一部分在山东省成立了类似全国平台的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来做真正财富保障管理的省级机构和省级平台,这算是我今天这个题目的破题了。所以我聚焦于社会保障当中有个五万亿规模的财富,今天的现状是怎么管理的,而我们如果提出一种新的思路、新的逻辑、新的管理方式,它会产生出什么样的社会效应。

我们先看一组数据。据有关机构测算,今天我们职工城镇社会保障交的工资的20%的社会统筹和交的职工工资的8%的个人账户,两者加起来,现在缴的人用于现在退休用的人。用完了以后,存留结余五万亿。注意,这是五万亿规模当中的基本架构,现在我们用一种社会保障当中的个人账户和社会统筹账户统账结合,把现在缴社会保障费用收起来,用在现在用的退休的人上发放,用完了以后,结余五万亿的总规模。这当中的结余有几个因素,因为是初期交的人多,用的人少,所以就会结余。这五万亿,我们要问的是,这五万亿是财富的积累,用了二十年时间,计期发放这么多人,存留的这些钱,年回报率是多少?通过什么投资办法去管理它?如果回报率是10%的话,我们相信用几年时间会翻一番。如果回报率是1.8%不到2%的时候,它的增长幅度甚至有可能是战胜不了通货膨胀,战胜不了投资的机会成本。如果战胜不了通货膨胀的时候,从最终养老消费的角度说,这个资产的数量实际是在减少的,因为退休以后用于养老当中可购买的社会养老服务是减少的,这才是根本所在。

问题在于,企业在工资总额当中,作为社会保障交费的比例占了较大比重,压得企业产品成本、企业更新改造的发展动力缺乏有效的资金支持和来源。宏观角度给我们的压力,如果我们GDP从十点几到了6%-7%的时候,我们怎么样才能焕发出微观企业的蓬勃向上的力量,更多去轻装上阵?所以我们做了多年努力,来减轻这方面的减税降费,主要降费的空间是在这里。如果这个角度不完成,我们企业不仅被税压住,更多被费也压住了前行的步伐。

问题还在于,每一年要用这个钱去支付现在的退休人员的费用还在提高比例,过去曾经以每年提高10%的速度,近几年以每年提高5%的速度来支付,因为它的抚养比和替代率并不高,只有这种足够的提升才可以满足它现在退休养老的财务支持的力度,以至于在这种大幅提升持续十五年时间,还有提升压力的时候,这块钱的支付力度大大受到困境。

这是现状。

这五万亿如何管,才能做得更好呢?我们现在把思路调整为新的思路当中几条新的政策建议。

第一条,费改税,我们把个人账户的8%从交费的角度来说,把这个费当中切出来,不再按交费的形式,而是以税收的形式放在个人所得的栏目当中,而不是交在社会保障的栏目当中,已然称呼为“个人账户”。我们过去交了个人账户,但是管的时候把它视同为社会统筹账户的一体,全部一揽子,没有按照个人账户的有个人的支配权力和管理权力来管理,而是放在统账结合的角度拿去管理。拿去管理,既没有征求个人意见,也没有说借你的钱的时候给你的年化收益率水平多少,利息水平也没有谈,也没有谈借多长时间。过去是把它混同为社会统筹去管理,现在要回归个人账户的本能,回归的第一个环节就是从8%的个人费率水平当中减出,而设置在税收的个人当下现金收入当中。放在这儿,费的角度已经减了8%,既降低了企业交费的水平,还使宏观的中央政府每一年说要减多少费率的时候,至少有8%的空间去回应宏观经济的压力和要求。

回到个人账户,在输入环节的时候,做两个税收设计。一个税收是免除8%回来以后的所得税,因为回到个人现金收入的时候,免除你的所得税,但是免除所得税之后,这部分的钱你不能拿去当期作为可支配收入,而只能放在一个账户里面,这个账户就称之为“个人养老账户”。如果减了个人所得税,企业并不因为这样的事情既减了费率又没有增加税收,增加了职工所得收入,当期企业现金的工资回报并没有增加,但实际增加了职工的所得收入8%,而宏观政策只给了一个特定账户的积累资金,必须免除个人所得税,宏观上还可以因此政策再宣布一条,我免除个人所得税8%的份额,作为宏观当中又一次政策的承诺。

如果回到你的个人账户,你必须拿这部分账户去投资,我们会发现最近五年来,我们让所有金融机构先是从保险机构,再从全场景的金融机构,给现在职工手里的可支配收入,给出延税逻辑的时候,竟然没有多少人去用。有的东西可以免税,有的未必跟投资回报有多高。这个政策免税之后,可以给任何金融产品,实体投资的,都对它开户。比如利息的,银行的,比如证券的、基金的、房地产的,都可以用这个账户投。但是,对这个账户当中当期投资的回报基于延税制度,在投资期不收,而是等你退休以后收一个年化。每一年的收益都存在里面,时间的累计、复利的累计,都在这一个账户里面,微观主体没有增加任何费用,还提高了财富所得的效应,宏观主体可以减费又减税,而最大的利益流动开始发生了,我们今天所有的中国经济缺的资本特别是缺长期资本,这一笔拿到生命周期的几十年的长期资本,就在他自己手里可以支配,不仅减除了个人所得,还把个人所得延税了,就会积极努力寻求市场上的受托人,如果我自己有能力就自己投,如果我没有能力就会选择更好的投资机构,更好的投资机构就会让我的回报得到保障,我就可以把我个人账户拿来的钱,一定想尽办法管理好、投资好。

如果大家都看一个问题,觉得这个账户里面用于限期发放的一部分,一定存留账户当中,有足够数量才可以保支付。问题是回到投资管理的角度看,今天市场当中已经有很好的T+1的货币市场管理机构,如果保证一天之后的支付,都可以在你自己投资决策当中选择出最好的利润回报,而这个利润回报比我们原来把五万亿放在一个账户当中结余管理的时候,回报率要高出一倍的收益率,这还是充分流动性下的。如果放在长久期中,比如委托社保基金,比如委托今天到会的已经成熟的商业模式、盈利模式基金去管理,可能年化达到百分之十几的回报,如果有这样的东西,就会增强自己选择投资管理的能力,而作为投资机构就应该尽职尽责把养命的钱就当自己养命的钱一样,赋予受托人的管理能力,把它管好。这个事情如果做好,中国资本市场就有五万亿净资本的注入,这个事情一旦形成,中国股票市场当中缺长期资本金的事情,就一下子迎来时代的资金洪流。

这个事情已经形成,所有想管社会资本的人,自己会用长久期投资的行为模式,在市场中为它们服务。像我们这样的高端论坛,会更多地去聚焦它、管理它。

这个政策的第二步,如果把这五万亿从结余的账户当中,直接从一个混合账户当中,回到个人账户当中,没有保证养老资本每年的现金流发放,我们会发现,不应该用个人账户的钱去做事情,因为你扰动了它的投资决策,它的权利和义务,应该用另一块资产去解决它,这就是要用庞大的国有资产,过去的积累,现在划出来十万亿甚至二十万亿的东西,直接划给社会保障账户当中,用于解决现在的账户空洞的问题。

配套的一项政策,过去把个人账户用了的空账,即刻从当年开始,把现在的个人账户全部归为非空账的管理模式,而是实账的都归到个人账户去管理。

如果我们拿国有资产,蓦然发现所有国有资产现在在改一个模式,这个模式是从过去的直接经营、直接管理的管理人模式,要改成资本运营公司,把资本管得收益率高、流动性强、资产配置有效,最后国有资产在这个高效的基础上不一定做具体的经营和管理,而我们把现在的国有资产积累,比如1/3划出去以后,其它的国有资产就成了相对控股化。如果把51%划归社保账户,其它国有控股就成了相对控股方。如果我们还在足够化多的话,我们设想,至少用1/3的资产全部改成国有资本运营公司,比如社保基金。如果社保基金这一家,我们过去做了这样的模型和实践,证明是成功的。我们一家不行,再成立两家、三家,或者五家十家的国有资本运营公司,但是它感觉的具体资产是现在划过来的。我们现在用它每一年的收益填补到这五万亿的窟窿当中。既解决了现在的问题,还填补了用现有的积累改变它的运营机制和运营方式,同时满足过去对个人账户当中把它拿来混用的逻辑当中,回归本原,把国有资产体制改革的事情,放在满足社会保障的事情当中,都是国有资产的主体,改到了一次完成的逻辑当中。

这步完成以后,既可以让现在的五万亿归到个人账户,还可以让现在每一年流量的个人账户回归实账运行,再也不是空账运行,还可以解决国有资产有效运营。而国有资产在有效运营当中,如果作为资本运营,重收益率回报,而这个收益率回报高,恰好弥补了当期养老金的收益补充,而动态的具体资产的配置和管理权利,乃至于走向并购市场,才可以把国有资产通过动态的有效管理,保证高回报率,真正形成中国最有价值的国有资产改革方向,那就是从管资产、管运营,从管理人的角度,改变到管资本、管资本回报,管资本有效的未来的成长,成为有效的受托人的管理制度。

我们回复一下解决了多少问题,账户,回到个人账户以后,解决了费的降低。回到税的角度,又免税了,承诺了社会的减税。同时,微观主体当中,经济下滑到百分之六点几的时候,大量可以在企业当中说,给你减除了多少费和税,实际是刺激了微观主体的活力。还用延税的形式,把这些全部滚成复利的个人账户的积累,使其成为生命周期的投资而不是短期炒作。从宏观角度满足了减税降费,减除企业微观负担,从微观角度减除负担落到实处,使企业既可以轻装上阵又可以在生产过程中日常变革。进一步往前走,如果资本市场多了这五万亿,再加上每一年流量的将近一万亿,资本市场真正的资本来源,整个市场当中资本来源,长久期资本多了以后,机构和机构投资者和资本的拥有人,相互之间会形成新的中国投资市场当中的生态体系,研究它,给它出正确建议,给它正确的投资模式和商业逻辑,就会形成一片资本市场当中的和谐发展的商业逻辑。

最关键的还是解决了几大宏观目标:一是现在养老的人得到了有效资产的支持,使其后顾之忧。二,使五万亿进入到有效的投资管理。三,把国有资产的管理模式,在过去单一股东、单一运营管理人的模式当中,全社会人都在追求如何把自己的管理人做成实际控制人,利用它获得谋利的时候,站在资本运营受托人的角度,为了长期回报去投资管理,恰好让社会保障体系真正的钱、真正的资产基础得到了有效构建。

如果这部分钱长期化有效构建,人口老龄化那部分每年增长需要的养老金给付,也会随着这部分管理的有效,如果过去提高6%不够,还可以提高到7%、8%。如果我们还可以有一个真正的按照社会所需要的替代率和抚养率,去给付人们的养老金,我们还可以解决这部分的大幅度成长,因为它的基础已经坚实了,未来不是消失的资产。

我们还有长期的影响,比如你积累了个人账户的东西,在你的生命周期当中没有用完,还可以让它继承。如果继承的话,才能把中国财产的可继承性给下一代人应用的时候,这个财产还可以跨代继承的话,人们更注重当期的积累。如果觉得8%不足以解决问题,还可以把这个账户扩大到10%、13%、15%,因为只有这个账户给了免税和延税逻辑,大家才愿意把自己其它可支配收入放到这个账户当中,获得长久期的未来的投资和回报,这个政策一旦建立,我们发现解决的不仅是微观问题,不仅是宏观问题,不仅是资本市场的投资管理问题,而且是跨代的长久期的市场当中的历史效应会因此而产生。而我们所有做这些的时候,没有多花一分钱,没有社会成本,只用改变原有对个人账户的基本回归概念、回归定义、回归投资管理。所以,这五万亿的财富管理让我们想起用一个新逻辑、新方法,肯定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谢谢各位。

张燕冬(主持人):事实上忠民理事长提出的建议,如果说得少是一石三鸟,如果说得多是一石多鸟。但是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这么好的方案中国至今没有落实和执行?

王忠民:是因为我是首次提出,别人还不知道,还是因为别人早有跟我同样的想法,没有形成社会共识?如果真正要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是说,任何一个原有的运行系统和逻辑,形成既定的社会路径依赖以后,新的东西要打破,一定对它们的权利、责任、义务形成重大影响,那一定是影响新东西的最大障碍。

张燕冬:事实上,国有资产的划拨到社保,这个我知道,八十年代郭树清就提出来,他当时提的是“一石三鸟”。三年前,陈清泰又多次提出,实际国有资产从管资产、管运营到管资本,所以这个问题已经提出来很多年了,没有执行。

王忠民:至少有十五年时间了。

张燕冬:就是说,思想者太超前,还是政策滞后,还是共识没有形成?

王忠民:你刚才提几个名,我还可以提几个名。吴敬琏吴老师,当然,树清主席一定是提得最多的,他在山东还具体做了样板,在这之前还有很多人,比如原来社保基金的高希静,最早他们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提过。原来在具体岗位的时候,实际是划拨小组的成员。后来他们在人大政协的角色当中也都提出,但是当时的提出,集中在如何把现有国有资产那部分的存量,一石三鸟划拨到社保基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而我说的是,划拨到社保基金,用来填补的主要政策是把个人账户填补起来,而不是填补社会统筹账户,更不是填补一个定义不清楚的账户。因为原来把个人账户拿去是不符合个人账户的根本定义,现在需要把它拿回来,但是有个五万亿的窟窿,必须做到现金流有当年支出回报的部分国有资产划到这儿。而国有资产从管资产到管运营到管资本,是十九大之后提出的中央的改革国有资产运营体系当中,原来是建议方案,现在是操作的政策框架已经形成,必须往这一步走。但是划了之后,如何管到资本,管到哪儿?其中至少有十万亿到二十万亿放在这当中,这个年化收益率正好满足了这部分运营,无非是把账户体系更细致对接了一下,在这当中贡献是最小的,做了一点清晰的贡献。

张燕冬:非常感谢王忠民理事长,这个话题跟每个人相关。昨天跟朱云来聊天的时候,他还说,其实现在每年要花掉的社保养老的是四万亿,跟我们每个人的养老密切相关。

谢谢理事长。

王忠民:由于过去大家,甚至我要问在座这么多同事,您知道您个人账户里面积累了多少?您知道积累的数额多种年化回报率多少?我估计在座80%的人回答不出来,是因为过去拿到统账混合用了以后,跟你的利益没有直接感觉,就忽视了。如果那个会进来,您会感觉到每一天都会揪心它的回报率,你会用你的智慧和能力关心它的时候,从初级的数目和未来享受的总额,一定是全力以赴付出的结果。

张燕冬: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