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国内数字经济快速扩张的红利期已基本见顶，出海寻求市场增长点已成为越来越多企业的选择。把握金砖合作机遇，传播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经验，具有重大现实意义
（蚂蚁金服从 2015年对印度Paytm进行投资和技术支持，Paytm已经成为印度版的“支付宝”。图/IC）
金砖机制的诞生和发展，是世界经济变迁和国际格局演变的产物。短短十年光景，金砖合作从一个经济概念成长为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国际合作机制，展现出勃勃生机和光明前景。近年来，金砖五国（BRICS，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南非）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机遇下，数字经济发展步伐不断加快，国际合作程度逐步加深，但同时也存在很多短板。未来，金砖国家间的合作空间会更加广阔。
当前，国内数字经济快速扩张的红利期已基本见顶，投融资环境日趋谨慎，出海寻求市场增长点已成为越来越多企业的选择。把握金砖合作机遇，加快拓展海外业务，传播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经验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五个投资重点
从合作方向看，投资金砖国家可以重点考虑五个领域。
一是信息通信领域。推动信息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最大程度消除数字鸿沟，是G20、“一带一路”、金砖合作等国际合作共同关注的重要议题。当前，巴西、印度、南非等国正处于互联网人口红利的快速爆发期，而信息通信基础设施能力、通信设备生产制造能力等均显著落后于快速增长的互联网需求，存在巨大供给缺口。近年来，以华为为代表的通信设备供应商，以小米、vivo等为代表的手机设备商出海成效显著，一加、传音等专注海外通信设备市场的企业也取得不凡销量及口碑。
未来，在5G先发优势带动下，中国通信设备商加大金砖国家合作布局，仍具备较好的发展前景和拓展空间。相较而言，国内运营商出海则困难重重，主要原因是运营商出海更要考虑区域政策及国际关系等因素。7月8日菲律宾国家电信委员会宣布中国电信及本地合作伙伴联合体正式获得第三家电信运营商牌照，成为中国电信运营商出海的重要尝试。未来，这种模式能否在金砖国家复制开展可能不仅需要企业自身的努力，更需要政府的大力支持。
二是共享经济领域。伴随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等技术的蓬勃发展，共享经济由服务领域逐步扩展和渗透入制造业领域，向产业互联模式迈进。一方面，服务业领域的共享经济全球合作逐步深化。以出行领域为例，滴滴积极拓展海外布局和中国经验分享，投资南非的Taxify、印度的Ola、巴西99等金砖国家的移动出行服务商，并提供技术研发、产品运维、业务规划等方面的战略支持。
另一方面，制造领域的共享经济发展势头迅猛。目前，金砖各国的高端制造业仍普遍存在着关键技术待突破、产品同质化严重等问题。共享制造可以优化资源配置，保障闲置资源的企业和资源匮乏企业的有效对接，并在平台中串联供应链各环节企业、科研机构、教育机构等，保障产业配套技术和人才支持。
未来，深耕共享制造和共享服务领域的合作，有助于金砖国家实现资源、人才、技术等领域优势互补，发挥市场潜力，实现互利共赢。
三是电子商务领域。金砖国家电子商务用户基础良好且营收规模巨大，为推动消费升级和经济高质量发展。金砖国家电子商务发展势头良好。根据阿里研究院报告显示，预计到2022年，金砖五国网络购物用户数将上升到13.5亿人，占全球网购用户比例上升到61％。在巨大的用户基础上新模式新业态不断涌现，给电子商务模式创新、数字贸易增长、产业转型升级等提供机遇，满足消费者多元化需求并提升就业吸纳能力。
与此同时，金砖国家注重电子商务领域的合作。阿里巴巴推出速卖通，实现全球在线交易，加强金砖各国之间的商品贸易互通，中国电子产品等在海外出现热销，金砖四国的农产品也备受中国市场喜爱。未来，中国电子商务企业海外布局将逐步深化，配套物流、支付体系将逐步完善，金砖五国的中小企业也将获得更多发展，盘活电子商务市场。
四是移动支付领域。中国移动支付已走在世界前列，成为全球支付创新的领跑者。国内移动支付的成功，也使得越来越多的优秀企业开始进军国外市场，推动其他国家普惠金融的发展。
最新数据显示，支付宝已与全球250多个金融机构建立合作，一方面为海外商家和用户提供在线收付款服务，另一方面在全球54个国家和地区为中国消费者提供境外线下支付的服务。同时，还在9个国家和地区发展“本地版支付宝”，服务当地用户。微信支付跨境业务已支持49个境外国家和地区的合规接入，支持16个币种交易。中国银联也加快完善境外用卡环境，银联受理网络已拓展至全球174个国家和地区，境外超过2600万商家支持银联卡。
然而移动支付出海道路也面临诸多挑战。2018年7月俄罗斯开始全面禁止支付宝、微信支付等外国支付公司向俄罗斯公民提供转账服务。在东南亚市场，由于不同国家和地区间文化差异和地方金融监管政策差异，中国移动支付同样屡屡受阻。未来，移动支付机构还需探索更多适合“出海”的路径，加强同海外公司合作，加快本地化步伐，提升市场竞争力。
五是文化领域。随着国内互联网红利的消失，互联网行业在用户吸引和留存各方面成本明显提高。与此同时，海外市场潜在的内容与文化消费需求日益凸显，客观上促使新闻聚合、短视频等出海内容平台蓬勃发展。
截至目前，抖音海外版已覆盖全球150多个国家，月活用户过亿，并在日本、泰国、印尼和越南等国多次登顶当地App Store或Google Play总榜。据人民日报海外网舆情中心的监测数据，2019年前三季度，在全球关于视频应用的新闻报道中，提及中国短视频应用的报道占比53％，海外报道量同比增长63.5％。互联网文化出海正成为将“中国IP”打造成世界级文化符号、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的有效路径和重要方法，也是创新当代文化输出的关键一招。
作为自带“全球化基因”的互联网行业，其借助文化内容产品出海能够激发人们情感上的共鸣、促进相互理解。数字文化出海对打破西方社会对中国的“刻板印象”，促进“一带一路”互联互通，以及建构国家形象起到了重要作用。未来，中国互联网企业需要专注于促进不同市场的本地化落地，更需要意识到海外市场的文化和监管挑战。
金砖市场的短板
首先是宽带普及率低于世界平均水平，网络速率全球排名较为靠后。宽带普及率方面，仅中国和俄罗斯固定宽带普及率超世界平均水平，印度、南非固定宽带普及率仅为8％和32％，低于世界平均水平55个和31个百分点。宽带速率方面，金砖国家网络速率排名仍较为靠后，巴西、印度、南非固定宽带网络速率排名仅为65、71、100，巴西、俄罗斯、印度移动宽带网络速率排名仅为78、86、123，提升宽带速率任务艰巨。夯实网络基础设施是发展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的重要基础和壮大数字经济的关键环节，对于减少数字鸿沟和推动金砖数字经济行稳致远。
第二是数字化转型基础薄弱，物流、支付等领域成为关键制约要素。从产业基础来看，金砖国家信息通信业发展起步较晚，并且服务业在三次产业中占比整体落后于发达国家，导致产业数字化基础相对薄弱，传统行业数字化转型难度较大。从物流发展来看，物流成本高、效率低问题已成为制约金砖国家融合应用的普遍困难。
目前巴西国内80％的货物通过卡车运输，物流交付时效长、运输成本高问题十分突出；俄罗斯地广人稀的地理特性导致物流成本居高不下，成为制约电子商务发展的首要困难。
从支付能力来看，电子支付覆盖仍需加强。尽管近年来移动支付业务在金砖国家快速发展，但中国和印度仍有2.25亿和1.9亿成年人没有银行账户，是全球无银行账户人数最多的两个国家，极大制约移动支付普惠发展。
第三是网络安全事件频发，政府数字治理水平滞后。一方面，目前网络违法和犯罪活动密集爆发，给金砖国家的经济发展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加强网络监管成为国际共识。根据赛门铁克发布的2019年《互联网安全威胁报告》，金砖国家是移动恶意软件攻击的重灾区，印度占23.6％居第二位，中国居第四位，俄罗斯居第六位，巴西第七位。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快速发展显著领先于制度规范，政府监管体系仍需适应产业创新发展需要。金融科技等新兴领域快速涌现，给治理带来新的挑战。2018年，受银行恶意软件攻击的用户中，俄罗斯位居榜首，印度和中国位列第三和第四名。
四点建议
未来十年，是金砖国家发展处于关键阶段、面临重大机遇和挑战的十年。在国际形势错综复杂的背景下，把握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机遇，加强数字经济国际合作，顺应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潮流，才能进一步释放金砖国家潜力，开创第二个“金色十年”。为此，我们有如下四点建议。
第一，促进数字经济共同繁荣。当前数字经济仍是驱动金砖国家经济快速发展的关键引擎，抓住新工业革命发展新机遇，强化数字经济合作才能进一步激发和培育新动能、新业态，共促数字经济繁荣。建议大力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促进制造业、农业、服务业数字化转型，形成网络连接更广、数据驱动更强、智能程度更高的数字化生产服务新模式、新业态。
第二，强化网络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加快互联网国际出入口扩容，提升国际互联网访问质量，完善面向全球国际海缆和跨境陆缆布局，打造全球网络枢纽。统筹海外业务节点布局，加快数据中心、内容分发网络等互联网应用设施海外布局，为中国企业“走出去”提供信息服务和网络支撑能力。联合开展5G、量子通信、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领域的技术攻关、应用示范，深入推进高速、移动、安全、泛在的现代信息基础设施体系建设。
第三，强化数字安全合作。加强与沿线国家数字安全治理合作，与沿线国家联手打击滥用数字技术恐怖主义和犯罪活动，共同遏制信息技术滥用，反对网络监听和网络攻击，反对网络空间军备竞赛。推动建立金砖国家网络安全合作框架，制定各方普遍接受的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加强数字安全对话交流，完善网络空间对话协商机制，有效管控分歧，共同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维护网络空间和平安全。
第四，深化数字贸易务实合作。进一步放宽外资准入领域，不断扩大自由贸易试验区、自由贸易港、产业园区等合作范围，吸引沿线国家来华投资，营造高标准的国际营商环境。支持中国大型互联网企业抱团出海，向沿线国家输送数字经济领先技术产品、创新模式等，不断加强与沿线国家贸易合作。推动金砖国家数字经济交流，加强数字经济政策沟通对接以及务实合作，维护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共同利益和发展空间，谋求共同发展进步。
（作者张琳为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高级工程师，续继、胡燕妮为该院工程师；编辑：马克）
（本文首刊于2019年12月2日出版的《财经》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