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字节跳动否认的50亿美元教育基金,到底是什么?

《财经》记者 刘以秦 柳书琪/文 谢丽容/编辑  

2020年09月21日 18:59  

本文2575字,约4分钟

这笔教育基金目前成为TikTok交易案中关键的一环

TikTok交易案还未能达成共识。

9月19日,彭博社报道称,特朗普批准了TikTok与甲骨文、沃尔玛的交易案,批准的一个条件是,TikTok同意向美国的一只教育基金支付50亿美元。

字节跳动公司随后立刻公开否认了这个说法,9月20日,字节跳动发布公告称,“我们也是从新闻中第一次听说50亿美元的教育基金。”

一位知情人士回复《财经》记者称,TikTok会与甲骨文、沃尔玛以及几个投资方一起创立一个AI教育计划,目前该计划还在商议阶段,还未确定具体的投入金额。

当《财经》记者进一步询问该项目是否只针对美国市场,是成立专门的基金会运作,还是只是TikTok的一个新业务时,上述知情人士回应称,该项目还处于特别早期的筹划阶段,是不是针对美国市场,是2C还是2B,是单独的基金还是直接放在Tik Tok上的新业务,目前都没有可向外界公布的确定口径。

甲骨文和沃尔玛的官方声明中都提到了这个教育计划,称会开发基于AI技术的视频课程,帮助美国内陆城市以及郊区的孩子们体验线上教育。

字节跳动确实将教育产业作为未来战略行业来布局,此前已经在中国陆续推出一对一外教产品GoGoKid、中小学在线辅导教育产品清北网校、启蒙英语教育App瓜瓜龙英语等。针对海外市场的TikTok也在试图布局教育,2019年10月,TikTok在印度与多家当地教育公司合作,推出教育短视频。当时,TikTok印度销售合作总监Sachin Sharma公开表示,在印度市场,教育视频已经成为TikTok上最受欢迎的视频种类之一。

50亿美元是基金还是税额?

如果排除特朗普的言论,TikTok在美国市场布局教育看起来是自然的业务延伸,有投资人认为这与IPO有关。

字节跳动的公告称,目前TikTok Global是字节跳动持股100%的子公司,总部在美国,计划启动一轮比例较小的Pre-IPO融资,融资后字节跳动持股80%,估值约5000亿元人民币,并启动上市计划。

一位关注教育领域的投资人告诉《财经》记者,鉴于TikTok正在筹备IPO,此时提出AI教育计划,有助于提升公司估值。

但令人不解的是,特朗普提出的“50亿美元教育基金”金额与目的都很明确。国际贸易和供应链管理律师,GSC Potomac合伙人蒋兆康告诉《财经》记者,特朗普纯粹瞎说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甲骨文和沃尔玛的出价中包含了这个要素,但双方产生了误解,“交易细节还需要继续商议”。

联合能源集团总法律顾问、跨界并购专家张伟华对《财经》记者表示,所谓的50亿美元是对未来TikTok可贡献税收的预估,之后却演变为教育基金,这可能是特朗普听错了,也有可能他是临时借题发挥。

字节跳动的声明中也提到了50亿美元的税额,称是对未来业务发展的预测,但实际税额还需要根据未来发展情况而定,且这与此次合作方案无关。

特朗普在此前TikTok交易案启动时就曾提出,希望可以从交易中收取一笔费用,但这样的做法并不符合美国法律规定。蒋兆康分析称,如果是将这笔费用转为投入基金会,可以找到法律方面的许可办法。

但目前一切公开信息均无法帮助普通人得出一个相对靠谱的结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TikTok要在美国IPO,并确实会有一项与教育有关的计划推行。

两个分歧

双方对于这个教育项目的分歧有两个,一是金额,二是这个教育项目的最终目的。

沃尔玛公告中提到,这个教育项目会提供多种课程,包括基础阅读、数学、科学、历史和计算机工程等,但特朗普称这个教育基金是“为美国儿童提供真实的历史教育。”

《金融时报》援引一位知情人士称,这是“最后一刻”的决定,目的是让特朗普在支持交易的同时,宣称自己赢得胜利,且双方未曾就金额达成承诺。《金融时报》援引两名知情人士称,字节跳动和新的合作伙伴不会创建带有任何偏向性的美国历史教育计划。

这个教育项目的具体进展还需要双方进一步协调。抛开特朗普的特别安排因素,仅考虑商业因素,中国公司在美国市场做教育,一直未能做出好成绩。

中国教育公司有不少在美股上市,但主要的市场都在国内。有美国业务的中国教育公司主要包括两类,教美国人说中文以及给华人提供奥数等方面的课程。

2017年在线教育公司VIPKID推出在线少儿中文教育平台Lingo Bus时,曾宣布要在三年内拿下全球第一,并实现付费学员达5万人的目标。三年时间已过,Lingo Bus最新公布的数据是在2019年11月,注册学员数量3万名,付费学员数量未知。以数学起家的学而思和以语文见长的豆神教育去年也都在美国硅谷开设了分校,但目前体量较小,仍处于起步阶段。

字节跳动是中国互联网行业对教育决心最大的巨头公司之一。字节跳动创始人、CEO张一鸣在字节跳动八周年公开信中就表示,教育等新战略方向将是他重点关注的三件事之一。字节跳动高级副总裁、教育业务负责人陈林在今年7月的演讲上表示,未来3年,字节跳动将加大在教育业务上的投入,每一年都将是巨额的投入,“未来3年教育业务不考虑盈利。”

教育是继广告、电商和游戏之后,互联网公司的主要流量变现突破口。一位字节跳动人士告诉《财经》记者,教育行业市场规模大,线上化水平低,是现金流生意,且字节跳动掌握的流量数据能够切中目标用户。

目前市场上教育公司多且分散,还没有一家能够占据主导地位,目前中国教育公司市值最高的是好未来,454亿美元。“教育对于字节来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广告收入的天花板很快会到来,需要探索新的现金流业务。”前述字节跳动人士说道。

但在美国做在线教育,挑战很大,一位在线教育公司资深人士告诉《财经》记者,美国没有校外培训行业的土壤,也没有校外培训的本土巨头,美国在线教育公司主要是为高校提供数字化服务。而由于高校需求各异,难以标准化,这条细分赛道的发展和中国的情况完全不同。曾经融资总额超过1.8亿美元的头部教育科技独角兽Knewton,最终于2019年被一家出版公司以不到17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

美国教育培训市场的贫瘠,或许间接反映了TikTok做教育的目的。张伟华判断,TikTok做的教育项目更接近公益性质,而不是为了营收。这也是对美国的承诺,为获得美国政府的批准所进行的一揽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