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市场投资教父”马克·墨比尔斯:我们为何投资中国游戏公司

作者 | (美)马克·墨比尔斯 等  

2021年08月17日 10:37  

本文2756字,约4分钟

全球供应链受到来自媒体、 压力集团、 各国政府和国际机构、 学 术研究人员、 评级机构和社交媒体的常态化审查, 所有消费者可以直观地了解他们所购买商品的社会经济来源。

许多人会因为自己的购买决定给世界其他地区的人带来的结果产 生失望和厌恶情绪, 某些时候甚至是愤怒。 他们尤其对现代奴隶制、 人口贩卖和童工的指控感到愤怒。

他们拒绝从那些只支付给雇员少得 可怜的工资 (按照他们的标准) 和提供令人不适甚至危险工作环境的 公司购买产品。

例如, 孟加拉国出口的大部分来自成衣行业, 该行业雇用了 400 万 余人, 其中大多数是女性。 据估算, 该行业供应链还支撑着另外 2 500 万人。 因此, 这个行业对经济极为重要, 为国家发展发挥了关键作用。

但是, 这是一个不安全的行业。 2013 年 4 月 24 日, 位于该国首都 达卡 (Dhaka) 的萨瓦尔 (Savar) 工业区的一栋容纳了 5 家服装厂的八层建筑拉纳广场 (Rana Plaza) 倒塌了。 搜救行动持续了 17 天, 最终的结果令人震惊———2 438 人被疏散, 超过 1 100 人死亡, 更多的人留下了改变他们一生命运的残疾。

不到 5 个月前, 达卡郊区塔兹琳 (Tazreen) 服装厂发生火灾, 有 117 人在火灾中丧生, 其中 12 名死者是因为从窗户跳下而丧生。 这家工厂为西雅衣家 (C&A)、 沃尔玛 (Walmart) 和西尔斯百货 ( Sears)生产服装。 前一个月, 在巴基斯坦的卡拉奇 ( Karachi), 阿里公司 (Ali Enterprises, 一家巴基斯坦当地企业) 的一家四层工厂发生火灾, 造成 254 人死亡, 55 人严重受伤。 “清白衣服运动” (CCC) 是一个欧 洲压力集团联盟, 旨在改善全球服装业的工作条件, 该联盟称, 阿里公司的工人困在了门窗锁死的车间。该联盟的报告提道: “在 (火灾 的) 屠杀和破坏中, 地上散落着成捆的牛仔布……印有德国零售商 KiK 的品牌标签 ‘Okay Men’。”

全球供应链显然具有经济意义, 但它们的社会和声誉价值不那么 显而易见。 相反, 它们始终具有潜在的负面声誉, 而且随时可能因不可预测的事件而成为现实。 这一点可以参考 1984 年联合碳化物公司 (Union Carbide) 在印度博帕尔 (Bhopal) 工厂的毒气泄漏事件, 那次 事件造成近 2 万人死亡, 50 万人患上胃肠道、 神经性和生殖系统紊乱 等疾病。 因此, 应该将发生类似灾难的可能性与供应链带来的经济利益纳入统筹考虑。

阿里公司灾难的第四个周年前夕, 经过 4 年的抗争和数月的谈判, KiK 同意额外再支付 515 万美元补偿, 并作为受伤的幸存者和遇难者家属的医疗以及相关护理和康复费用。在德国联邦经济合作与发展部的 要求下, 国际劳工组织 (ILO) 推动了全球贸易劳工联盟 (IndustriAll)、 CCC 和 KiK 之间的谈判。 然而, 直到 2017 年 9 月 11 日, 在火灾发生五 周年之际, CCC 仍对巴基斯坦服装行业缺乏可靠的安全检查表示担忧。

在 2014 年, 英国国际发展部 (DfID) 与英国外交和联邦事务部 (FCO) 在拉纳广场灾后发布了一项政策, 宣布: “根据我们的 商业和人权行动计划, 我们正在与孟加拉国政府和英国企业及其供应 链进行接触……以解决关键的人权风险。” 这项声明称, 英国政府重视 确保安全和良好的工作条件、 促进企业主和雇员之间的沟通, 敦促英 国买家承担起从商店到缝纫机的全部供应链环节的所有责任。

这就是重点。 各国政府, 如在阿里公司事件中的德国政府和拉纳 广场倒塌事件中的英国政府, 可以充当改革的催化剂和啦啦队, 但在对于供应链中位于国外的环节, 它们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归根结底, 从国外购买制造业服务的买家必须为它们的外包决策 所产生的社会后果承担主要责任。

然而, 政府可以推动那些对企业行为拥有最大权力的人, 即消费 者和投资者, 直接和间接地运用他们的权力。 例如, 《2010 年加州供 应链透明化法案》 (California Transparency in Supply chain Act 2010) 要求, 在加州经营业务的大型零售商和制造商在其网站上披露 “它们帮 助所售卖商品的直接供应链上的企业, 在消除奴隶制和人口贩卖方面所做努力”。 2015 年, 国际劳工组织估计, 全世界有 2 100 万人是强迫劳动的受害者, 其中 1 140 万是妇女和女孩, 950 万是男人和男孩。英国 《2015 年现代奴隶法案》 要求, 超过一定规模的企业每年 披露其采取了哪些行动, 以确保其商业活动和供应链中没有现代奴隶制。

各国政府还利用法定的报告要求, 试图减少由冲突地区的武装人员 开采并用以资助战争的 “冲突资源” 的贸易。 最常开采的 “冲突矿物” 就是所谓的 “3TG” 矿石: 锡 ( tin)、 钨 ( tungsten)、 钽 ( tantalum) 和金 (gold), 以及用于资助武装冲突的 “血钻” 的收益。

美国2010 年 《多德—弗兰克华尔街改革和消费者保护法案》 (Dodd- Frank Wall Street Reform and Consumer Protection Act) 要求, 美国制造 商审计其供应链, 并报告 “冲突矿物” 的使用情况。

其他不易察觉的社会问题也在逐渐显现, 而非突然爆发。 互联网 在新兴市场的普及带来了明显的好处: 帮助当地公司提高了效率, 促进了贸易, 帮助数百万人脱贫。但互联网也有黑暗的一面, 包括但不 限于年轻人对电脑游戏的上瘾。

我们在中国投资了一家大型网络游戏公司, 这是基于以下原因:

市场发展迅速, 商业模式非常合适, 管理层令人赞叹, 公司治理完善, 碳足迹的影响较小, 该公司在 “社会” 维度的大多数方面拥有较低的 风险。 然而, 我们知道, 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 中国政府已经展示了它限制那些可能影响青少年身心健康的 “不良” 产品市场的决心。 因此, 游戏市场监管新规随时可能影响业务的风险始终存在。但是, 我们对该公司的适应能力有足够的信心。

如果投资者想搭上当今增长最快的市场快车, 这些风险是不可避免的。 游戏成瘾、 数据安全漏洞 [如 2018 年脸书 (Facebook) 将用户 数据提供给剑桥分析公司 (Cambridge Analytica)]、 以前未知的技术风 险突然出现 (20 世纪 90 年代有人认为移动手机的天线会影响大脑, 幸好这被证明是毫无根据的), 这些都是一直存在的威胁科技股估值的风险。 谁能预料到 10 年后, 当今天的高科技公司面对之前未被发现的健康和安全隐患, 公司需要花多少时间和金钱才能保护自己免受集体诉讼的风险?

 

(本文选编自《ESG投资》中信出版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