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在港的内资企业数量和规模不断壮大，其在聘请员工时也开始愿意吸收有内地就学背景，尤其是内地名校毕业的香港学生。图为某知名高校深圳分校的运动场。《财经》记者 焦建/摄
9月初起，各类学校陆续启动新学期的报道与开学工作。与往年相比，在粤港澳大湾区“9+2”城市体系内的广州、深圳等城市，今年将继续迎来更多到内地升学的中国香港特区学生。
今年这一学生群体的总人数将创纪录的达到1.4万名左右。与之相比，内地学生在香港的多所公立大学就读的人数为约1.3万人左右。据香港特区政府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2021年DSE（香港中学文凭考试英文简称，相当于内地“高考”）考生数量创下新低，仅有52131人。其中报读内地高校的人数达到4783人，则创下近十年来的新高（增长20%左右）。
这一人数呈上升趋势背后，除内地疫情防控有效等短期因素，既有内地高校办学水平不断提高、部分学科是香港的大学未开设的等传统原因，亦有粤港澳大湾区规划出台后各地融合加速、内地相关新岗位就业形势积极向好等新动力助推。
“现在我周围的同龄香港朋友，都被父母逼着学普通话，因为他们认为内地的工作机会要更多。而且现在不是很强调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嘛，这种教育上的交流应该会越来越多的。”今年读大一的香港学生林嘉怡对《财经》记者称。
如何到内地读大学？
近年来香港DSE考生持续减少，但每届高中毕业生仍有五六万人。在香港高校教育资源相对有限的情况下，本地升学压力仍较为突出。因此，到内地求学的香港学生以本科或以上为主。
与之形成承接关系的是，“十三五”期间，国家教育部持续拓宽港澳台学生来内地（大陆）就学渠道，具备港澳台学生招生资格的院校超过400所，其中具备研究生招生资格的院校达225所。截至2019年底，在内地高校本科和研究院就读的香港学生约为1.6万人。
香港学生要到内地高校就读本科，主要有三大途径，分别为“内地高校招收香港中学文凭考试学生计划”（下称“文凭试收生计划”）、中华人民共和国普通高等学校联合招收华侨港澳台湾学生入学考试（下称“港澳台侨联招试”），以及院校独立招生。
教育部于2011年宣布63所内地高校对香港学生豁免内地联招考试，并于2012年开始推行，当时这一政策被称之为“内地部分高校免试招收香港学生计划”，并开始由中国教育留学交流（香港）中心负责处理该计划的申请事宜。参与该计划的内地院校数量近年来持续递增，可供学生就读的学科类型也日趋多样化。
该计划的优点是以文凭试成绩选拔，免去另考入学试。参加高校逾半数为“双一流”建设高校及学科建设学校。以今年为例：在1.4万名香港学生当中，最终以DSE成绩通过文凭试收生计划成功报考内地大学的约为4000人，而参加该计划的内地大学也增至127所。
与之相比，每年约有300所高校经港澳台侨联招试招生，约于5月在港举行考试。学生须考五门学科，总成绩达院校录取水平者将择优录取。一般而言，香港中五、中六学生需读一年“中国内地大学预备课程”并通过考试。
对于二者区别，据香港教育局《内地高校招收香港中学文凭考试学生计划指南（2021/22学年）》介绍：参加“文凭试收生计划”的考生均获豁免“港澳台侨联招试”。而后者供持中六（高中）程度资格的华侨、香港、澳门及台湾考生，通过应考统一入学考试，考试内容以全国联招考试大纲为准，考生须应考五门科目。如学生在香港的学校没有选修必考科目中的物理等学科，则需花时间补习相关基础知识。
“港澳台联招考试和高考的差异在于前者爱考知识的广度，对于土生土长在香港接受高中教育的学生而言，联考具有一定难度，尤其是数学需花较多时间学习钻研。”曾自学参加此类考试的林嘉怡称。
除以上两种途径，教育部亦批准部分内地高校在香港直接进行招生，并可自订招生准则或入学考试。2020/2021学年设有对港独立招生的高校包括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暨南大学及华侨大学等。其中，后两所高校的联招开始得较早，始于上世纪80年代。
截至2021年6月中旬的最新数据显示：通过以上途径报考内地高校的香港中学毕业生有约14707人，其中文凭试收生计划有4783人进行了确认，同比上升近20%；通过港澳台侨生联招考试报读内地高校并已确认的学生有2341人，同比增加约17%；参加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中山大学、暨南大学、华侨大学等6所个别院校招生计划的有7583人。
受文化及语言相近等因素影响，广东省内的多所高校最受香港学生们的欢迎。据中国教育留学交流（香港）中心公布的数据显示：2020/2021学年中，报名人次最多的十所院校中，大湾区内地城市的院校占了60%。其中暨南大学以2117人次确认填报排第一位，其次为中山大学共有1564人次确认填报；深圳大学以720人次确认填报排第三。在确认报名总人次最多的10所高校中，有8所位于邻近香港的沿海省市（广东省及福建省）。
在专业领域方面，因香港未有相关学校开设专业教育，故中医专业最受香港学生欢迎，其次则是商业类学科。随着近年来内地互联网科技迅猛发展，选择人工智能相关专业的学生人数也在逐渐增多。此外，内地高校开设的不少专业也是香港院校未有或较少开办的，包括考古学、农业、园林、各种外语（例如俄语、德语、阿拉伯语）等，想要就读相关专业的香港学生亦因此选择到内地升学。
大湾区教育一体化加速
帮助香港学生更好地融入内地的学习和生活，除录取体系相对多元，内地高校还普遍会采取调整收费制度和教学课程设置等措施，并设立“港澳及华侨学生奖学金”等。
为鼓励香港学生到内地升学，香港近年来亦推出了一些相关政策。例如，2021/2022学年“内地大学升学资助计划”已于近日发布，至10月18日前接受符合资格的香港学生的申请，资助计划将惠及在189所指定内地院校修读学士学位课程的香港学生，最高可获得16800元港币的全额资助，最低可获得5600元“免入息审查资助”。
综合来看，“内地大学对香港学生的招考标准和分数相对低一些。到内地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也比在香港要低很多（香港的大学获得资助的学位学费为42100港元），大部分家庭亦能负担得起，这是好的方面。与此同时，前些年在内地读书的学生在回香港找工作时，对其学历认知程度仍相对低于香港本地大学的学历，这也是现实。”一位香港学生的家长对《财经》记者表达了自己的部分担忧。
“文凭试收生计划的报名人数增加，主要原因之一是内地抗疫取得巨大成功，有效控制新冠肺炎疫情，社会安全得到广泛认可。此外，香港学生对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前景有信心，特别是香港特区政府于今年初推出‘大湾区青年就业计划’，鼓励和支持香港青年到大湾区其他城市工作和发展事业，为年轻人带来更大发展空间。内地高校实力不断增强，加上内地升学信息服务越来越健全，提升了香港学生对内地高校及学习环境的了解。”中国教育留学交流（香港）中心近日解读相关数据时称。
“近年来，选择内地升学的香港学生比例增多。加上近两年在疫情影响下内地各方面都发展稳定，无形中给了学生们信心。”一位积极推动学生到内地升学的香港教育人士近日多次指出，在内地毕业的香港学生无论是留在内地还是回香港都可以有不错的发展，内地学历有一定的“增值作用”。
值得关注的是，《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出台后，受其鼓励湾区内各方面一体化融合的影响，香港学生报考内地学校的人数有增多趋势。而随着在港的内资企业数量和规模不断壮大，其在聘请员工时也开始愿意吸收有内地就学背景，尤其是内地名校毕业的香港学生。
近年来，受新旧产业交替与升级相对滞后等因素影响，香港本地就业环境日趋“内卷化”，虽就业率不低，但层次分明，高薪与发展空间大的岗位较少，零售、服务等行业岗位的吸引力在日趋下降。“对于希望从事创业产业、高科技等行业却受制于高昂租金等压力的年轻人来说，去深圳、广州等地也会有较好的发展空间。读大学时认识更多的内地朋友搭建起人脉，也是一种不错的新选择。”林嘉怡称，“粤港澳大湾区实际上给各地的年轻人都提供了新的发展空间，人们常会说香港产业结构单一，但以整个大湾区的角度来看，发展空间就很大了。”
截至2020年底，广东省各类港澳青年创业创新基地吸引港澳青年1000多人入驻，累计孵化港澳项目765个，包括现代农场、咖啡品牌、新零售等项目。
但在香港的学生群体中，目前仍然存在“两极分化”的现象。对于家庭有内地背景或对内地发展情况较为熟悉的学生们来说，选择到内地升学的积极性一直不低。但持续接受香港本地教育的学生的意愿到底有多高，目前则没有定数。对此，香港数年前的一份报告曾指出：香港学生对内地的认识“出奇地低”，建议要提高学生对内地的了解与认识。
目前除建筑学历等实现互认，大量热门专业的资格认证还没有完全打通，也是部分香港学生犹豫要不要到内地读书的原因之一。不仅如此，虽近年来香港有多所大学纷纷在大湾区内的广州、深圳等地开办分校，但香港校区与内地校区之间如何形成一体、香港的大学与内地大学之间的合作、互换师生、合作申请科研经费、学分互认等等方面也依然存在一定的隔阂。“应该尽早研究出一套可行的做法，以利于大学之间的进一步合作。现在香港的大学以及学生已经走出一大步，但政府之间的合作还没有迈出一小步。”香港一家媒体近日亦呼吁称。
对此，香港特区政府政制及内地事务局一位负责人在今年书面回复香港立法会议员提问时表示：特区政府将继续推行便利香港青年到粤港澳大湾区内地城市就学的措施。为鼓励香港青年把握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机遇，特区政府正推出不同计划，便利香港青年到大湾区内地城市就学、就业和创业。
（本文为“粤港澳大湾区”系列报道之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