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兼中国区总裁邹骥:能源转型、低碳城镇化、数字化融合,三大投资领域助力实现双碳目标

来源 | 财经网   

2022年07月31日 19:10  

本文6729字,约10分钟

“实现双碳目标,实体经济识别了三个近中期的重点领域可以大规模展开投资,和中远期双碳目标的实现是吻合的,同时也和当前稳增长、保安全完全吻合。”7月30日,能源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兼中国区总裁邹骥在“2022青岛·中国财富论坛”上表示。

能源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兼中国区总裁邹骥

他指出,三大领域,一个是能源转型的领域。能源转型的领域是一个先立后破的过程,“立”就是新的投资领域,这里面谈得比较多的是可再生能源,但是又要细分成不同的类型,有集中基地式的,利用我国新的比较优势,例如资源禀赋的比较优势,北部、西部地区有大量的风光资源,同时又有大量的空间资源,像戈壁、荒漠,这些过去都是没有用的东西,现在变成宝贝了。另外,还有非常大的耕地资源和水面资源可以与太阳能复合开发利用。

国家已经认识到了,在部委的很多文件里都说到基础设施超前投资,包括金融体系也已经配合上去。另外,一些占有技术和资本的大量国企,都在抢滩布局。这是一类,这一类发展得很快,我相信在当下的局势下,特别是在通过稳投资来稳增长的背景下,在今后两三年之内会大规模的发展。此外,中东部地区广大具备条件的乡村,特别是都市圈周边的乡镇乡村地区,大力发展分布式的屋顶、田边地头风光互补体系,特别是发展正在呈现烽火燎原之势的、结合农村和都市圈周边住房建设的“光储直柔”系统,将成为中国未来能源新版图的又一靓丽风景线。加上东部沿海地区迅速崛起的海上风电及未来潜在的配套绿电海水制氢,将展现一个全新的清洁、安全能源体系。

第二个领域是绿色低碳的城镇化,前面已经谈及用户侧的依托房屋立面和屋顶的光储直柔技术等,未来新增房地产概念变了,不是简单的盖房子,耗钢材、耗水泥、耗玻璃陶瓷的能耗和排放的大户,按照前面的概念有可能是减排的生力军,使虚拟电厂,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低碳城镇化里面,除了都市圈周边和乡村房子以外还有交通,大家注意到最近的交通体系不是修多少公里路的问题,而是交通体系的结构优化,特别是在几大区域内,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成渝双城等一系列面向区域的体系,围绕着公转水、公转铁、铁港联运等等,现在小型车的电动化已经不再是事了,电池攻关的重点可能要转向驱动重卡的大容量高功率、短半径的电池。一辆重卡的排放大概是一两百辆小轿车的排放,耗费大量的油,这是石油能源安全和空气质量的一个痛点。它的电动化如何跟交通体系中的铁路、水路去配合?电动化的重卡不可能巡航里程达七八百公里、上千公里,目前技术是有瓶颈的,而且也不应该那么搞,那么对交通中主要耗能和排放贡献者的大宗货物运输体系就要有一个系统优化的安排,将长距离高负载低碳强度的铁路、水路运输与根据人口、产业、用途的分布形成的物流中心优化集成,再通过重载短半径的电动重卡配送至千家万户,这是一个广大的投资领域。

第三个领域是数字化融合,一方面要加强搞数字化的新基建,我们搞新基建,5G、大数据中心、工业互联网、充电桩等新基建。但要明白搞这些东西要干什么?所以,另外一方面要找到它的应用场景,这个应用场景包括国民经济的几乎所有部门。在我们双碳的主题下,最主要的能耗部门、最主要的排放部门,电力、建筑、交通、冶金、建材、石油化工,那里面有大量的数字化融合应用场景。一旦这种融合形成,给数字化的基础设施,新基建找到了应用场景,就有了新市场,腾讯、华为等大企业也在拼命开发新应用场景;同时在高碳部门融合应用数字化技术,将依不同部门带来10-40%的节能减排增效的效益,这又是一个巨大的减碳市场。如果说十年前二十年前提高能效还靠治理跑冒滴漏,现在新的抓手就是数字化融合。

他指出,现在稳增长、保能源安全和应对气候变化是相得益彰的。这也需要金融界的系统谋划。中国的巨国效应能够形成规模经济,一定会把当下很多低碳技术迭代成白菜价,这是没有问题的,历史经验已经证明。但包括公共财政的政策,包括一些税收的政策,包括市场准入的政策,包括能够降低企业产业的交易费用的政策和碳定价的政策,这些政策能不能到位,这是一个问题。

针对ETS排污权交易问题,他指出这在理论上、概念上是很好的体制机制设计,能够让减碳得到刺激,碳价高于减碳成本,中间的差就是减碳能够获得的盈利,投资者、技术研发者就在利益驱动下进去了,减碳也形成了,他们也赚钱了,资金流向也变了,经济又有新的需求了。理论上说得通,是挺好的事。

但是当下要反思,碳市场在全国已经搞了十年,地方试点从大约2012年五市两省试点开始,我们国家在电力行业全国碳市场也已经一年了,反思一下,现在的碳市场状态和可预见的未来的状态,其设计的职能作用是什么,发挥了没有?作为体制的支撑要支撑实体经济的转型,能不能把足够的资金引导到这里面,实质性地通过投资促进增量转型?电力行业的碳市场对能源结构的转型、对非化石能源的大发展能够做多大的贡献?

他指出,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一个是碳减排额度或者碳资产需要一个名分,这个名分就是碳资产具有资产属性,一定要堂堂正正得到政治上、法律上、经济上和社会意识上的认可。碳资产的资产地位,这个不是说说而已的,而是在现实中可以实现的,这是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特别是在政治上确立其地位,就像给数据那样的地位一样,已经到了非常紧迫的深改时候,不是理论争论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碳市场很难有长足的发展。

第二个要解决的问题是以市场体系的观点看碳市场。现代经济中任何一个市场,一定是存在于一个市场体系,单独孤立的市场以物换物那不是现代市场体系。一定是实体经济市场诸如房地产市场、汽车市场、石油市场和碳市场本身,至少要与金融市场联通形成局部均衡的市场体系,这是最起码的。如果是一般均衡,那是N个市场的联通,很多。但是现在的碳市场和金融市场是没有连接的,如果没有关系,这个市场就不能正常发挥作用,就不会有足够的资金流入碳市场,就不会支撑碳价达到起码的水平,也就不能形成前述那个与减排成本的价差,从而不能有效吸引投资流入减排领域并促进有效的技术创新。碳市场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做文章,碳市场是要有效配置碳容量资源,强力支撑双碳转型和国民财富结构的调整。

所以,下一步的碳市场改革要深化、要加速,要旗帜鲜明和金融市场建立起联系,要通过一系列碳金融产品把联系建立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有足量的资金量流向碳市场,上述功能才能得以发挥。

以下为部分发言实录:

感谢邀请参加这样的交流机会。在这样的场合,因为我不是专门做金融的,但是跟做能源的,跟实体经济联系密切一些,能扮演一个桥梁的角色,把我们在实体经济中有关金融或者跟金融相关的诉求跟大家分享,然后再请教大家看看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首先在实现双碳目标背景下,实体经济中近期,至少“十四五”期间,识别了三个重点领域可以大规模展开投资,和中远期双碳目标的实现是吻合的,同时也和当前稳增长、保安全完全吻合。

三大领域,第一个是能源转型的领域,刚才杨会长也谈到了很多。能源转型的领域是一个先立后破的过程,“立”就是新的投资领域,这里面谈得比较多的是可再生能源,但是又要细分成不同的类型,有基地式的,利用我国新的比较优势,资源禀赋的比较优势,北部、西部地区有大量的风光资源,同时又有大量的空间资源,像戈壁、荒漠,这些过去都是没有用的东西,现在变成宝贝了。另外,还有非常大的耕地资源和水面资源可以与太阳能复合开发利用。。

特别是在北部和西部,可以大面积基地式的开发光伏发电和风力发电,用我们国家另外的优势——特高压直流输电技术。这个技术已经不再是在书本上或者实验室里,是已经开通的,从青海输到河南驻马店,输的完全是可再生能源,专门适宜输送大规模集中的风电、光电,当然是风光水互补。

国家已经认识到了,在部委的很多文件里都说到基础设施超前投资,包括金融体系也已经配合上去。另外,一些占有技术和资本的大量国企,都在抢滩布局。这是一类,这一类发展得很快,我相信在当下的局势下,特别是在通过稳投资来稳增长的背景下,在今后两三年之内会大规模的发展。

但是我提出一个问题,在今天背景下能不能再加速,能不能再加倍?现在不是搞不搞的问题,已经搞起来了,现在的问题是还能更快吗?还能更大吗?

另外一个广大的分布式的太阳能,结合上午的报告,蔡昉老师、王信局长都提到了融资对象的问题,谈到4亿人的中等收入阶层,还有更广大的已经脱贫的、低收入的六七亿人,就是到农村去。

此外,中东部地区广大具备条件的乡村,特别是都市圈周边的乡镇乡村地区,大力发展分布式的屋顶、田边地头风光互补体系,特别是发展正在呈现烽火燎原之势的、结合农村和都市圈周边住房建设的“光储直柔”系统,将成为中国未来能源新版图的又一靓丽风景线。国家能源局布置整线光伏。1+N的文件里面谈到,一边盖着房子一边形成虚拟电厂,改变电力结构,让电力调峰,是一种新的技术概念。包括在都市圈做这些事,我们算了算,在“十四五”期间,几十亿到上百亿平方米的建筑要新盖,还不算城市里面的旧城改造,这是巨大的投资。

还有东部沿海地区迅速崛起的海上风电及未来潜在的配套绿电海水制氢,将展现一个全新的清洁、安全能源体系。在过去两三年的时间里,中国几乎从0到1,今年已经是全球海上风能装机首位。我去年还在组织英国专家来介绍经验,英国海上风能过去几年发展得不错,结果如今中国海上风电就成了燎原之势。我还没有展开讲,还有储能的问题等等,还有用户侧的能源互联网。

第二个领域是绿色低碳的城镇化,前面已经谈及用户侧的依托房屋立面和屋顶的光储直柔技术等,未来新增房地产概念变了,不是简单的盖房子,耗钢材、耗水泥、耗玻璃陶瓷的能耗和排放的大户,按照前面的概念有可能是减排的生力军,是虚拟电厂,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低碳城镇化里面,除了都市圈周边和乡村房子以外还有交通,大家注意到最近的交通体系不是修多少公里路的问题,而是交通体系的结构优化,特别是在几大区域内,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成渝双城等一系列面向区域的体系,围绕着公转水、公转铁、铁港联运、都市圈轨道通勤等等,现在小型车的电动化已经不再是事了,电池攻关的重点可能要转向驱动重卡的大容量高功率、短半径的电池。一辆重卡的排放大概是一两百辆小轿车的排放,耗费大量的油,这是石油能源安全和空气质量的一个痛点。它的电动化如何跟交通体系中的铁路、水路去配合?电动化的重卡不可能巡航里程达七八百公里、上千公里,目前技术是有瓶颈的,而且也不应该那么搞,那么对交通中主要耗能和排放贡献者的大宗货物运输体系就要有一个系统优化的安排,将长距离高负载低碳强度的铁路、水路运输与根据人口、产业、用途的分布形成的物流中心优化集成,再通过重载短半径的电动重卡配送至千家万户,这是一个广大的投资领域。

第三个领域是刚才杨会长谈到的数字化融合,一方面要加强搞数字化的新基建,我们搞新基建,5G、大数据中心、工业互联网、充电桩等新基建。但要明白搞这些东西要干什么?所以,另外一方面要找到它的应用场景,这个应用场景包括国民经济的几乎所有部门。在我们双碳的主题下,最主要的能耗部门、最主要的排放部门,电力、建筑、交通、冶金、建材、石油化工,那里面有大量的数字化融合应用场景。一旦这种融合形成,给数字化的基础设施,新基建找到了应用场景,就有了新市场,腾讯、华为等大企业也在拼命开发新应用场景;同时在高碳部门融合应用数字化技术,将依不同部门带来10-40%的节能减排增效的效益,这又是一个巨大的减碳市场。如果说十年前二十年前提高能效还靠治理跑冒滴漏,现在节能增效减排新的抓手就是数字化融合。

一个很粗的梳理,估计这样的低碳投资潜力“十四五”期间大概45万亿,平均每年大概9万亿。这是什么概念?大概相当于2021年全社会投资额55万亿的1/6。当然不可能做到全都投,这是潜力。但是如果做得比较好,1/6的数已经是很大的数了,对通过投资稳增长、拉动经济的作用是非常显著的。

我讲这个,无非是讲现在稳增长、保能源安全和应对气候变化是相得益彰的。那种说环境保护、绿色低碳、双碳阻碍经济发展的概念已经过时了,或者是似是而非的。很多主流经济学家分析经济下行压力的时候,第一说疫情,这没错,第二说国际环境的复杂变化,这也没错,第三个一定要说环保,由于环保督查、双控落下一个点或者两个点,我在这里非常公开也旗帜鲜明地说,这个观点是错误的,希望持有这种观点的同事好好看看数据,好好到现场去做调研,不要简单这么说。

最后想谈的是,我国有这么多的投资场所、投资潜力,这时候需要金融界的同事来帮忙。你们手里拿的债、拿的IPO、拿的对私募基金的影响力、拿的贷款余额,你们要怎么干?我相信不同的行业,比如这里面有自然垄断的能源行业和部分交通行业,也有竞争性比较强的制造业,怎么去下手?确实要经过一个系统的谋划,这个要拜托你们,你们是行家。

这里面有很多堵点,去年有很多省市手里拿着充裕的国债额度,就不点名了,有的省市自治区,一年下来剩下500亿的国债指标用不完,要把这些钱花下去,问题还比较多,有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问题,这个项目能不能开发起来,项目能不能搞成,还不是说有贷款指标、有债的指标就行了,有时候不是钱的事,或者不仅仅是钱的事,需要有一个系统的解决方案把钱花下去,还得保证有足额的回报,这个就比较难了。

这就有一个回报率的问题,主要靠两条:一个是靠技术的进步,成本往下压。还有一个是靠政策,要把收入往上提。这两条缺一不可。我认为当下的主要矛盾不是技术的问题,现在的技术学习曲线下降很快,光伏,可再生能源在过去十年里成本降了90%,储能成本也正在呈现下降趋势。

我坚信中国的巨国效应,能够形成规模经济,一定会把当下很多低碳技术迭代成白菜价,这是没有问题的,历史经验已经证明。问题在于,我们能让它盈利吗?我们的政策,包括公共财政的政策,包括一些税收的政策,包括市场准入的政策,包括能够降低企业产业的交易费用的政策,包括碳定价的政策,这些政策能不能到位,这是一个问题。

最后再说一点ETS排污权交易的事情,这个在理论上、概念上是很好的体制机制设计,能够让减碳得到刺激,碳价高于减碳成本,中间的差就是减碳能够获得的盈利,投资者、技术研发者就进去了,减碳也形成了,他们也赚钱了,资金流向也变了,经济又有新的需求了。理论上说得通,是挺好的事。

但是当下要反思,碳市场在全国已经搞了十年,地方试点从大约2012年五市两省试点开始,我们国家在电力行业全国碳市场也已经一年了,反思一下,现在的碳市场状态和可预见的未来的状态,其设计的职能作用是什么,发挥了没有?作为体制的支撑要支撑实体经济的转型,能不能把足够的资金引导到这里面,实质性地通过投资促进增量转型?电力行业的碳市场对能源结构的转型、对非化石能源的大发展能够做多大的贡献?

一个是碳减排额度或者碳资产需要一个名分,这个名分就是碳资产具有资产属性,一定要堂堂正正得到政治上、法律上、经济上和社会意识上的认可。碳资产的资产地位,这个不是说说而已的,而是在现实中可以实现的,这是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特别是在政治上确立其地位,就像给数据那样的地位一样,已经到了非常紧迫的深改时候,不是理论争论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碳市场很难有长足的发展。

第二个要解决的问题是以市场体系的观点看碳市场。现代经济中任何一个市场,一定是存在于一个市场体系,单独孤立的市场以物换物那不是现代市场体系。一定是实体经济市场诸如房地产市场、汽车市场、石油市场和碳市场本身,至少要与金融市场联通形成局部均衡的市场体系,这是最起码的。如果是一般均衡,那是N个市场的联通,很多。但是现在的碳市场和金融市场是没有连接的,如果没有关系,这个市场就不能正常发挥作用,就不会有足够的资金流入碳市场,就不会支撑碳价达到起码的水平,也就不能形成前述那个与减排成本的价差,从而不能有效吸引投资流入减排领域并促进有效的技术创新。碳市场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做文章,碳市场是要有效配置碳容量资源,强力支撑双碳转型和国民财富结构的调整。

所以,下一步的碳市场改革要深化、要加速,要旗帜鲜明和金融市场建立起联系,要通过一系列碳金融产品把联系建立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有足量的资金量流向碳市场,上述功能才能得以发挥。

所以,我们的金融在助力低碳转型,助力实体经济的低碳化方面,将会发挥巨大作用,我们也期待金融界的朋友和我们一起工作,把这些问题解决。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