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元宇宙|吴斐:做链主的野心,是因为我们愿意冲在最前面,担负最大的风险和责任

2022年09月02日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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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IDC最新发布的数据,2021年全球AR/VR总投资规模接近146.7亿美元,并有望在2026年增至747.3亿美元,复合增长率(CAGR)将达38.5%。其中,中国市场CAGR预计达43.8%,增速位列全球第一。

“这几年公司的发展速度基本都是50%~100%,今年我们继续保持这样的势头。未来等到行业爆发的时候,我们希望也能赶上元宇宙的风。”亮亮视野创始人兼CEO吴斐表示。

从投融资领域来看,全球AR/VR行业应用领域2021年实现投资数量占比最高,共114起,占33.5%,其次为硬件、内容及软件。从行业分类来看,AR工业、AR游戏以及AR教育等B端领域企业获得投融资额度较大。

日前,AR+AI企业级解决方案提供商亮亮视野获东方嘉富战略投资。此前,公司还获得蓝驰创投、经纬中国、建银国际等多家投资机构投资。东方嘉富创始合伙人徐晓表示,随着5G、AI和AR相关基础技术成熟度已经全面到达商业化临界点,AR眼镜极有可能继计算机和手机之后,成为引领下一波大商业浪潮的交互方式。AR全行业正从产业发展低谷走出,企业级AR市场已在爆发前夜。

2022年初,亮亮视野为听力受损人群研发的一体机全彩透明波导眼镜荣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全球十大创新第二名。这款产品可以将话语直接转化成文字,提供流畅体验。

“中国还有差距,”对于已经取得的成绩,作为联合创始人的吴斐保持着一分清醒。“但是好的一面是差距在不断缩窄。虽然,大家说中国还没有乔布斯,没有马斯克,但实际上中国已经有非常多优秀、一流的工程师,我认为这是中国目前非常大的优势之一。”

对于未来,吴斐对亮亮视野的规划不仅仅是一家业绩不错的公司,登陆科创板或创业板。“现在有一个新词‘链主’,”吴斐表示,“我们当然有一点小小的野心是希望成为新时代的供应链链主。

不过,“链主”不同于“霸主”,“‘链主’是被大家支撑起来冲在最前的人。我们做的很多事情是开创性的工作,‘链主’是最能承受损失的那个人,或者是最能担得起失败的人。”吴斐解释道,“如果说我们有一点点野心,是因为我们希望能够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Q:您如何看待元宇宙?其未来的发展趋势如何?

吴斐:特别感谢“元宇宙”这个词,终于有人把我们做的这件事情以一个非常大范畴的词定义清楚,叫“元宇宙”。元宇宙其实包罗万象,在它之前的这样一个词叫“互联网”。

与我们人最相关的设备,从PC走到了手机,又走到了智能手机,这一路其实是我们的交互方式不断创新。

所以我们在预判下一个交互创新点的时候,首先要判断下一个时代会有什么?下一个时代会有性能更强的芯片,会有更完善的虚拟世界、数字世界的提升,互联网已经充分做好了连接。

在此基础上一定会推导出,未来的科技交互可能会以更加人性化的方式进行,到最后其实就是AR/VR,今天叫XR。10年前我们从那一点开始推,当时我们看到其实AR/VR,或者XR都不是新技术,是特别老的技术。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飞行员当时为了能够一边看着前方飞行,同时又能不低头看仪表,因此就有HUD(平视显示系统)。如果进行瞄准的时候,飞机还要把飞机机头飞过去,瞄准的效率就太低了,所以把HUD又做成了HMD,即显示头盔。

今天,我们看到一些主流战机的头盔就是AR的,这是因为当一个领域需要特别高效的交互时,它会先提前解锁这些技能,对于我们整个人类社会文明来说,这是步步为营,我们认为这一趋势后面会继续跟进。

如果从更大的图景来看,把它看做是XR的品类之一,那么这款产品肩负了非常大的使命。因为如果画一条线,一端是AR加强现实场景,另一端是VR沉浸式虚拟场景,VR今天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用户更好的沉浸在数字世界里。AR实际上要解决的是如何和现实更好的连接,通过AI、ARP作为很好的连接现实的手段。

比如我们把声音还原成了视觉文字,可以解决一部分人的需求,未来其实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们带上AR眼镜以后出国,眼镜可以翻译多国语言,你可以去很多原来不敢去的地方。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我认为是一个两年之内必然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个有硬件产品的公司而言,两年其实就是下一代的意思。

这一时代的小朋友其实已经进入数字世界了,这是一个势不可挡的趋势,再加上这两年国家专注在加强基础设施的投入,我认为发生的概率变得更大了。

 

Q:对比全球各国元宇宙领域的发展,您对中国所处的位置有哪些洞察和发现?

吴斐:首先,我个人觉得中国还有差距,但是好的一面是差距在不断缩窄。在PC时代,我们是到了 PC的尾声才介入收购外国公司,被收购的公司都是在母公司发现毛利已经太低了才分出去。

中国这几年有一个非常大的红利是工程师红利,工程师红利来自我们积极参与了国际社会科技领域的分工,产生了大量人才。虽然,大家说中国还没有乔布斯,没有马斯克,但实际上中国已经有非常多优秀、一流的工程师,我认为这是中国目前非常大的优势之一。

第二,科技的发展一定与投入强相关。无论是谷歌、微软、苹果,还有改名字的Meta,每家在元宇宙或者是增强现实方向上的投入可能都是接近千亿美金、几百亿美金的规模,因此培养出了很多人才。

在这一过程中,我们看到中国还是存在差距的,因为按照我们在这一方面投入的真金白银来算,还没有特别跟上国际竞争者。这类投入不能完全只靠创业公司。

前一段时间我们也看到国家对元宇宙有了新的定义,比如“4个方针”,其中很重要的方针之一是未来我们要以虚控实,以虚强实,定义清楚了元宇宙的角色就是更好的服务实体企业、实体经济。如果有这样的投入政策引导,我认为未来可期。比如我们国家在5g建设、数字孪生建设,数字经济主题之下向数字化转型,为未来的元宇宙应用提供了非常丰富、扎实的基础设施,这很重要。

还有一点,我认为中国这几年会产生大量更优秀的下一代产品经理。我从业早期的时候,所有身边的东西都已经有人发明了,所以我们做一个性价比更高的某款产品就好了。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我们要从需求出发真正定义一款新的产品。这一能力来自很多方面,包括对人的理解,对技术的精通,甚至是对产品、对经济等很多领域的把握,才能做出好产品。

 

Q:多年来带领团队创业的经历,有哪些体会和感悟?

吴斐:我常说一句话“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无边,只度有缘人。”创业真的是非常辛苦,有时候横向对比,我能看到很多创业公司的老板都属于每天都在拼命的状态,我也是一样,我们的同事也是。我们都在长时间的在高压下在工作。

创业者是人群中愿意挑战的一群人,随着行业水涨船高,元宇宙概念的诞生,以及中国这几年在科技领域的投入,这是真正在驱动亮亮事业往上发展的核心动力。

在此基础上,我们选择的是一条比较艰辛的路,我们一直想做正确的事情,不做坏事,做慢,然后做稳。

我一直觉得运气是没有被看到的能力而已。在公司早期阶段,大家讨论过,我们是在长跑,长跑者没有一个是在一开始起跑的时候就冲刺的,其实是到后面越跑越快。

当时我们每天下午4点会做平板支撑大赛,第一次做第一名也就坚持两分钟,做到最后我们把这个项目取消了,是因为时间太长了。基本上都是5分钟以上,第一名20分钟,第二名15分钟都做到了。

你觉得很难的事情,只要坚持,很快就会有让别人惊讶的成果。你背后一直在努力,就会有好的结果。

 

Q:您认为什么样的人更适合创业?您的公司选人的标准有哪些?

吴斐:一家创业公司因为在做一件新事情,所以我们格外关注的是一个人是否在专业之外有自我挑战的性格,这是我们非常看重的。因为我们很多时候会被自己的专业所累,可能形成了思维定势,当时局发生变化的时候,很难自己跳脱出来。

敢于挑战、敢于质疑,其实是很重要的品德,我们非常看重。

举个例子,我们早期在核心的器件光学模组方面面临着非常多的光学方向,比如说在显示片上有阵列波导,也叫衍射波导。在我们深度调研过程中看到很多今天开始很火的微纳光学,在当时还是非常早期的,如果要给用户很好的视觉体验,我们必须要在几何光学、阵列光学上下功夫。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方向价格过高、效果不好,但我们对自己说“可能是做的人没做好,我们把它做好。”

我们抱着这样的心态开始从实验室孵化,做了两年发现确实很难,做到70分容易,但做到90分就上不去,我们就打算放弃。当时我们和浙大的郑教授,还有几个人有点沮丧地坐在一起。

“要不要最后再试一把?”我们还有几个方法没试,“那就再试一次!”这一次我们把所有按部就班的方法都剃掉,直接大胆的把我们最想做的、最后的子弹都打出来,结果发现我们一直很难攻克的问题被攻克了。

这就是我们面对的挑战。

第一,我们可能经常会被一些大家共识的观点影响,这时我们一定要追根溯源,这一观点来自什么?它是否真的成立,是否可以被挑战?另外,有时做一件事情,大部分时间需要专业输出,但是偶尔有可能会有一些新的方法,这时要保留其可能性。

如果那一次我们没做成,还会再做下一次,一定会做到成的那一天,所以故事反过来讲,大家总以为就这一次幸运,其实那一次我们决定做之后,想的是不行就还会再试。

定义人生的就是这一段旅程,它是你这段人生的微积分。

我特别喜欢跨越周期生活的人,如果在你认为最得势、最辉煌的时候,把所有的红利都用完,注定在你运势差的时候,又会把它都丢掉,这其实是需要辩证来看。

《道德经》说:“欲取天下而为之,无见其不可得,天下神器,不可为也。”想垄断一定都是希望的目标,但这个世界的力量非常强大,它会纠偏的。

 

Q:亮亮视野2022年的目标是什么?未来几年呢?

吴斐:这几年发展速度基本都是50%~100%,今年我们继续保持这样的势头。未来等到行业爆发的时候,我们希望也能赶上元宇宙的风。

亮亮视野B端还是要稳步向前,在c端会有更大的增速。未来我们还希望积极拥抱科创板,或者创业板,这是我们的主要目标,希望能够站在更好的资本平台,助力公司的增长发展。

另外,现在有一个新词“链主”,我们当然有一点小小的野心是希望成为“链主”,我们努力成为新时代的供应链链主。

我觉得做链主最重要的是有开放的心态,从第一天就知道要做一件事,未必都由你来完成的,成功不必有我。只有这样的开放心态,才可以面对真正庞大的市场需求,从第一天就把大家拉在一起。比如我们的很多关键器件,从商业角度讲,是我们供应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其实是我们的合伙人。

有非常多的企业大家从一开始以共赢共创的方式做事情,为什么还要说做“链主”?其实“链主”是被大家支撑起来冲在最前的人。我们做的很多事情,很多是要开创性的工作,“链主”是最能承受损失的那个人,或者是最能担得起失败的人。因为我们不是抄袭,而是发现、拓荒,肯定是走最艰辛的路,要拿着砍刀把前面的树砍开一条路的人。

我们说有一点点野心,是因为我们希望能够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Q:您觉得一路走来,您和您的团队做对了哪些事?

吴斐:我记得有一部电影《社交网络》,一对兄弟找当时的哈佛校长莱尔萨姆斯控诉扎克伯格,校长说“你与其在这儿控诉他的竞争,不如创造一件新事儿,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创造出新的市场,那是更广大的空间。”

那句话给我的感触很深,其实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定义了叫元宇宙,这里面包罗万象,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认知是决定格局,决定结局。与其抱怨不如拼搏。

前一阵子风控最严重的时候,这个园区不让外人进,我看到当时餐厅的老板已经都走到路中间揽客,看着也很心酸,但是我跟他聊了一下,我说“其实你可以看看有好多餐厅,它的外卖就借这个机会做起来了。”他说“我们做自炒菜,做不了外卖。”我说“你一定要做,你不做可能以后再来一次疫情,你真的要顶不住。”很快他就把盒饭的外卖推出来了,也没有花他太多钱,这两天再去餐厅就看到他特别开心。

机会都是拼出来的,不能坐在地上抱怨。类似我们这样的创业公司,每个老板都是“脑袋上一头包”,事情太多,常年要面对的是发展错配——发展速度快,机会很多,但是资源跟不上,人的能力没有提升上来,怎么办?

好的公司就是想解决办法,在管理、战略、文化方面下功夫,把这件事做好了,就进入下一个阶段,这时还会有新的担忧。

疫情最严重的时候,2020年,我们当时也蒙了,怎么办?我后来想我们不就是做远程的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所以在2020年2、3月,我们和武汉的同事就把第一批眼镜送到了中心医院等几家医院。因为我们当时听说隔离衣服不够,口罩也不够,所以进去的人戴着眼镜,后台的人指挥,这样他可以少出来几次,就可以节约非常珍贵的资源了。

这是我们公司求变的缩影之一,我们觉得作为一家科技公司,要努力找到自己的出路和方向。

对我们来讲,今天获得融资发展也不错,但是本质上我们还是希望要把企业的生命周期拉得足够长,未来的变化还不确定,所以保持好自己的基本面、基本功。无论行业起伏,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好位置。

有很多客户一开始没有选择我们,最后大家会发现亮亮是真正用心,而且是用尽全力在做有价值的产品,所以最后大家选择了我们。

 

Q:您认为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老板”?您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吴斐:我特别喜欢特斯拉。其实说爱迪生发明灯泡等很多创新,背后真正推动科技发展的反而是特斯拉,因为他做的是交流电替代直流电。

我特别喜欢他是因为第一,他非常聪明,而且超越那一时代所有人,做出很多到今天依然还是领先的事情。另外,他对一件事情的专注和热爱、纯粹,我也特别喜欢。

再如,我们最大的会议室称为“图灵”会议室,是因为图灵应该说是现代计算机真正的开创者。

当然这也是从偶然到必然,当初是对德国的恩尼格玛解码解不过来,盟军又要获得情报,所以他们的办法就是用机器猜出密码,图灵在这一方向有特别大突破,包括后来的冯·诺依曼架构,也是他和图灵在一次会议上聊了以后把思路打开的。所以我们要感谢这个人,包括苹果商标上被咬了一口,其实也是在致敬图灵。

我们公司文化“挺膺负责”,来自曾国藩《挺经》。这句话是有针对性的,他说“天下事,在局外呐喊议论,总是无益,必须躬身入局,挺膺负责,方有成事之可冀。”

曾其实是说建设中国的事情,而一家公司也要真正躬身入局才能看到事情的本质,必须要做事,而且要一边做一边看,然后挺膺负责。

 

Q:您认为“35岁现象”会在您的公司出现吗?如果请您给年轻人一些建议,您会怎么说?

吴斐:我其实觉得年龄不是问题,人真正衰老的标志不是身体,而是思想,或者说他不再挑战、不再进步了,可能年纪轻轻,他已经就开始走向衰老。我们还看到有很多岁数很大的人,有很多还在不停的学习新知识,我特别欣赏这种精神。

其实乔布斯是在第二次再创业的时候才把苹果做起来。有的时候老将也有老将的优势,小将有小将的冲劲。所以社会其实对于人才的需求本来就是多元的,每个人都有价值,但是一定不要停止思考,停止学习。

最近我们也清楚有很多学校就业压力很大。人最宝贵的是青年时期,希望年轻朋友无论在什么领域都多学习知识,而且多看跟自己不相关的书。我认为这很重要,因为你接下来面对的社会,不是按照学科划分的,它实际上是非常复杂的包罗万象的环境,很可能这个社会对你的需求是很多方面的,包括你的韧性、专业,甚至包括特殊的认知。所以就像很多人说的,最后学的很多知识都会连点成线。

我这么多年过来,发现以前看的一些“闲书”,学历史故事、企业发展史,最后都对企业的发展挺有帮助,所以如果说现在就业难,不用特别焦虑,在整个全球经济的蜕变期,我们至少可以先做好自己的学习,把自己武装起来。

我最受益的学习是什么?我系统的研究了美国和国内这几十年,尤其是科技发展史,这很重要。因为我们在当下有可能会觉得专业重要,或者这家公司好,那家公司不好,行业不对等等,但历史时间轴拉长后,能明显的感觉到有的行业可能只是阶段性的,而另一个行业是百年行业,会一直存在下去。在形势变化过程中,最先觉知的人一定是学到第一桶金的人。如果对科技发展史有认知,就可以预判到未来的大趋势,然后提前在里面布局。

策划:于慧媛  编辑:康路  摄制:张守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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