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股价经历过山车,百年瑞信会否摆脱困境

作者 | 康恺 编辑 | 张威 袁满  

2023年03月17日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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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5日,瑞信股价一度暴跌30%,同日下午,瑞士监管机构表示,如有必要,将向瑞士信贷提供流动性;3月16日欧股开盘,瑞信股价上涨40%,创最大涨幅纪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硅谷银行事件稍有平息之际,瑞士第二大银行集团——瑞士信贷银行(下称“瑞信”)再起波澜。

当地时间3月15日,瑞信最大股东——沙特国家银行董事长阿尔库达里(Ammar Al-Khudaly)表示,受监管限制,将不再向瑞信提供更多资本。前一天(3月14日),瑞信在年报中宣布,其2022年和2021年财报程序存在“重大缺陷”。

受此影响,3月15日,瑞信五年期信用违约掉期(CDS)上升近100%,是2008年金融危机时期的3倍。瑞信当日股价一度暴跌30%,截至当日收盘下跌24%。不过,在瑞士央行表示提供流动性后,市场担忧情绪有所缓解。3月16日欧股开盘,瑞信股价上涨40%,创最大涨幅纪录。

此前,瑞信股价下挫,曾再度引发市场对金融体系担忧。3月15日,欧洲银行业指数下跌7%。同日,美国银行股也承压较重,摩根大通、花旗集团股价分别下跌约5%,富国银行下跌3%,美国银行下跌约1%。

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杰瑞·陈(Jerry Chen)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与硅谷银行这类地区性中小银行不同,瑞信资产规模较大,是真正意义上的银行业巨头。有鉴于瑞信在全球金融体系中地位,该行是更有可能复刻“雷曼危机”的银行。“对这类ʻ大而不能倒ʼ的银行来说,市场信心比个别年份的盈亏更为重要,尤其是在风雨飘摇的当下。”他说。

财务缺陷、大股东远离

在欧美银行业动荡之际,瑞信自曝财务缺陷,及其大股东负面发声,将其推至了风暴中心。

3月14日,瑞信表示,其财报程序中存在“重大缺陷”,这主要与风险评估流程等内部控制等缺陷相关。此前,审计机构对瑞信内控的有效性出具了“否定意见”。

不仅如此,面对突如其来的麻烦,瑞士大股东却“撒手不管”,这加深了瑞信的困境。次日,阿尔库达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绝对不会向瑞信提供更多援助。在一些市场人士来看,这意味着对瑞信失去了信心。

杰瑞·陈认为,上述两个因素是隔夜拖累瑞信股价的导火索。但也需注意,在经历股票爆仓、被投资公司破产、泄密事件等一系列丑闻后,瑞信近两年来不断考验着市场的信心。出于对公司资本不足和流动性风险的担忧,市场一直在防范瑞信的风险。

早在2022年10月,瑞信其五年期CDS曾大幅攀升至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新高。当时主要是因为2021年初Archegos基金倒闭所导致的超50亿美元亏损。受此影响,瑞信可能要新增融资以补充资本金,同时停止回购和派发股息。

不仅如此,瑞信最新财报数据披露,该行还基本丧失了“造血能力”。数据显示,瑞信2022年四季度存款流失严重。该行2022年全年亏损72.93亿瑞士法郎(约合78亿美元),这一亏损体量仅低于2008年时期,远高于2015年-2017年和2021年的亏损体量。与此同时,在讨论流动性风险时,瑞信还承认如果存款继续外流,可能对业绩和财务状况产生重大不利影响。

财报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瑞信总资产约合人民币3.96万亿元。

在中金看来,市场之所以担忧瑞信的风险,是因为此事不仅是瑞信因内控不足,而引发流动性压力的“个例”,也体现出在全球“便宜钱”消失背景下,金融体系薄弱环节不断出现的“共性”。

瑞航投资副总经理兼研究总监庞爔春也对《财经》记者表示,瑞信和硅谷银行具有相同的宏观背景,即长短端利差严重倒挂,这会对银行业绩构成负面影响。同时,储户和投资人的负面情绪和行为导致了股价大跌,并进一步引发了欧美银行业的风险。

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数据显示,2022年末,受利率影响美国银行并未兑现浮亏达美元6200亿美元。全球主要央行亦未能幸免。德国央行行长内格尔(Joachim Nagel)亦表示,德国央行因购债而损失了约10亿欧元的损失,并警告这种损失可能难以弥补。

风暴是否会继续蔓延

3月15日,素有“末日博士”之称的Roubini Macro Associated首席经济学家鲁比尼(Nouriel Roubini)警告称,如果瑞信倒闭,金融市场将面临“雷曼时刻”。

美国财政部发言人亦于同日表示,美国财政部正密切关注瑞信情况,并就此与全球同行保持联系。

不过,在一些分析师看来,瑞信的风波可能并不一定会酿成系统性风险。国泰君安国际宏观团队在3月15日发布的研报中称,欧洲银行业整体状况仍属正常。

“从硅谷银行和瑞信的风险暴发过程来看,风险主要是来自于市场的负面解读和情绪蔓延。但美国和瑞士的监管层都已经出台了保护储户和银行流动性的对策,目的就是切断这种情绪性的风险蔓延。目前来看,冲击在减小。”庞爔春也说道。

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美欧监管机构要求各银行持有一定水平的高流动性资产。这使得在挤兑事件发生时,银行有能力完全满足一个月的预估现金需求。如果从流动性覆盖率这一衡量流动性指标来看,欧洲银行业的风险仍相对可控。

市场研究机构Autonomous Research的数据显示,在欧洲,银行的平均流动性覆盖率为165%,而美国银行平均流动性覆盖率为118%。

从另一指标来看,欧央行的数据显示,截至目前,欧洲银行业不良贷款率已创下了2008年以来的最低点,到2022年底仅为1.6%,这远低于欧债务危机后的水平。

在欧洲最大的经济体,德国金融监管机构表示,没有看到直接蔓延的风险,德国银行体系似乎稳健,能够消化更高的利率。3月15日下午,瑞士监管机构表示,如有必要,将向瑞士信贷提供流动性。

不过,中金认为,在流动性之外,欧洲金融市场的一大风险在于高杠杆率。“欧洲有更高的杠杆,且增长相对较弱,因此对于增长、金融体系和资产价格的压力更大。”该机构称。

市场研究机构Haver的数据显示,在欧洲的“边缘国家”,截至2022年末,希腊、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的政府杠杆率达177.6%、147.2%、114.7%、113.5%,有些国家已超过欧债危机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