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格林斯潘:绕过特朗普,忽略美联储

《财经》特派记者 金焱/文 发自华盛顿 苏琦/编辑  

2018年09月13日 19:57  

本文7392字,约11分钟

格林斯潘1987年出任美联储主席,他的任期伴随着美国经济的持续增长,直到2006年结束。

格林斯潘走了进来,并没有制造什么响动,但空气中的气流好像突然发生了变化,让我从电脑前回过身来。那一刻,他正有些艰难地要坐下来,他的身体前探,幅度很大,几乎要折成九十度——格林斯潘92岁了。

这是一次阴差阳错的见面。本来采访这位美联储前主席安排在7月6日晚,当天他临时推迟到7月11日。在一系列巧合后,6日晚我还是提前见到了他,并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三、四个小时。

格林斯潘1987年出任美联储主席,他的任期伴随着美国经济的持续增长,直到2006年结束。格林斯潘推行的政策最终成就了美国史上最长的经济增长周期。近年来围绕格林斯潘,讨论更多的是他与次贷危机的关联,至今尚无定论。

格林斯潘摸索着坐了下来。我感觉坐下来让他感觉更舒服,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其实后来,我看到他当时在中国财富论坛做视频主旨演讲的照片,真的被惊艳到了。照片上,格林斯潘精气神十足地坐在那里。是的,他就是那个人们熟识的经济巨人,那个引领美国走上繁荣之路的金融教皇,而不是我面前这个身体被岁月打弯的老者。

在直播室里,他的主旨演讲即将开始,我和他的助手们坐在他对面。然后他示意我坐到他身边,我想是权衡后,他觉得我能帮他应对演讲和提问过程中的突发状况。我有些担心,担心他的身体。他的助手告诉我,和往常一样,他早早到了办公室,一直工作到晚上六、七点,也没打个盹,也没吃晚饭,就直奔直播室。节目结束时,已快晚上十一点了。

镜头背后,坐在我身边的格林斯潘担心助听器、担心耳机音量、担心中国那边的英语口音;镜头前,他解读中美贸易战背后的社会、政治、经济纹理,威严自在。镜头背后,他声音很低,甚至有些有气无力;镜头前,他十指相扣,言辞谨慎,娓娓道来。

我的眼睛落在咫尺之外他的演讲稿上,然后意识到,他根本没有什么演讲稿。桌面上只有几个图表,他在空白的地方标记了重点,他就这样讲了快一个小时。于是那个无所不通、无所不晓,能预测任何事情,也能应对各种情况并做出最好政策决策的格林斯潘神话,终于和我眼前和这个头发稀疏、耄耋之年的老者合为一体。

伍德福德的著作《大师》问世后,人们开始推崇格林斯潘为“大师”。过去,格林斯潘一张口,世界为之颤抖。现在贸易战这个风口上,人们希望格林斯潘能以他19年的美联储主席之位的高屋建瓴,以他近一个世纪所经历的繁荣与衰退的循环往复,以他大师的睿智来解读当下,指点迷津。

(就是这张他在中国财富论坛做视频主旨演讲的照片,让我大为惊艳 图:《财经》杂志)

这两个事实没人提

第一次见格林斯潘,中美之间的贸易战正式开打;再次见到格林斯潘,贸易战战事眼见要急剧升级——特朗普政府数小时前刚放出话来,拟对约2000亿美元中国产品加征10%的关税。

这一次的关税清单达195页,涉及了大量的海产品、水果和化工产品,尤其首次将威胁加征关税范围从工业品扩大到一系列消费品。贸易战又到了关键节点之际。

见面落座后,我问格林斯潘的第一个问题是:此前美国已对价值340亿美元的中国进口机械、配件和电子产品加征关税,还准备对价值160亿美元的中国进口电子产品和其他配件加征关税,特朗普6月说若中国实行报复关税,会对另外2000亿美元中国商品加征关税。他还称,中国若进一步报复,美国再对额外2000亿美元中国进口商品征收关税。美国将对总价45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加征关税,几乎完全覆盖了中国对美5050亿美元的出口规模。这意味着什么?

格林斯潘说:

“让我做一件别人不太做的事,重新定义一下关税是做什么的。关税就像特别消费税(excise tax),它有效地把资金从私营部门转入到政府账户上,但你不会因此听说什么“政府盈余”,没人用这种术语谈这个问题。但想一想,如果所有进口到美国或中国的商品,他们在全球市场上竞争同时竞相被高关税挤压,这些国家损失的是GDP。你说的这种情况,两个国家彼此对对方商品提高关税,双方都会蒙受损失。没错,他们可以一决雌雄来看谁能让对方败的更惨,甚至让对方遭受毁灭性的打击。我推测双方短兵相接的死磕,这就是必然的结果。

美国在20世纪30年代就有类似性质的问题和经历。但现在讨论的背景不同了。自从国际(贸易)体系存在以来,关税已是毋庸置疑的负面政策,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但现在所进行的讨论中并不承认这一点。现在看起来特朗普还是认为贸易战有赢家和输家。贸易战只有输家。这就是为什么二战结束时WTO会出现,它是基于对当前这种状况的担心而诞生的。

美国可以在贸易战中打赢中国,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样的话,干嘛要这样做呢?

可能有些国家储备丰厚,也承受得起很大的损失,但他们能得到什么呢?现在看来,没人想讨论这个事实:挑起贸易战的人是那些不受贸易战负面影响的人,除非有补偿性的措施让他们受到损失。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除了建议那些人去补补课,了解一下什么是关税,在加征关税到底会发生什么、后果是什么。

现在有很多人只单纯地想“反抗”,他们缺乏知识素养,夸夸其谈他们自以为了解的东西——但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懂,这真可悲。”

便宜时代结束了?你想多了

对格林斯潘的采访最终持续了1小时20分钟,但不管我怎么措辞,他都对两个问题避而不谈,一个是特朗普,一个是央行政策。比如我问,为什么特朗普行事如此冲动?为什么特朗普如此反全球化?此时,格林斯潘的眼里就满是狡黠的笑意,他说,你去问他。

我于是换了个角度说,美国失业率水平处于低位,但特朗普大力收紧移民政策,这个政策会不会传导为薪资通胀?格林斯潘还是说,你去问他。我反驳说,特朗普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根本就不懂。于是格林斯潘说,我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太政治了。

格林斯潘对政治的回避,让我想起人们对他“天生的政治家”描述。后来格林斯潘告诉我,他和特朗普只有过一次交集,40年前他们一起打过一次高尔夫球。

同样的,所有关于央行的政策问题,比如在贸易战前提下美联储和中国人民银行的货币政策选择,他都闭口不谈,对同行不做评述。他和我解释说,“我任美联储主席时,我的前任,美联储前主席保罗·沃尔克从不对我的政策措施说三道四,让你的前任对你事后诸葛亮挺没意思的。 我决定把它做为一种经验法则,前任不对现任品头论足,他们没有这个责任。”

他话说的中肯,我也就转移话题了。贸易战打到现在,当特朗普把消费品在内的众多商品列入针对中国的最新关税清单上后,美国人开始问,是不是买便宜中国货的时代结束了?中国货变贵后会不会引发美国通胀高企?

格林斯潘否定了这种简单推断。他说:

“通胀本质上与货币供应量息息相关,就是说,如果货币供应减少,无论是否有其他因素干扰,价格都会下降。全球各种因素影响供给与需求,影响每个国家的货币量,所以,不能简单地把结果都往通胀通缩上靠。讨论关税时,我永远不会联想到通膨或紧缩,更直接相关的问题是,征收关税使目标经济体的价值增值量流失。

(人们对美国经济存在担忧很合理,但白宫从工具箱里拿出来的却是“贸易霸凌主义” 图:金焱)

加税了,价值增量就会减小,而经济总量保持不变。经济总量中包括私人部门和政府部门,而私人部门当然是创造各种层面的经济活动的源泉。我知道很多理论认为政府会管控经济活动水平,但实证得出的结论相反。”

看来美国人的担心有些多余。

中国人最关心的两个问题

采访格林斯潘前,中国精英们热烈讨论的问题是,美国会不会利用美元霸权来对付中国?中国是不是可以抛售美债来对付美国?

我问格林斯潘,市场关注美国的财政政策、全球贸易政策,同时联储加息,而从理论上看,加息会使货币产生升值的动力,美元是否会走强?影响美元汇率的因素?是否会出现美国利用美元霸权压制中国的可能性?

格林斯潘说,“关税基本上是关税税率起作用,以及在实施过程中吸收和本质上取消的货币数量。所以关税可能会在某种意义上可以使美元走强,但它的影响微不足道。很难说贸易战加剧,美元一定就会走强,因为还有很多其他货币,况且美国有相当量级的官方储备资产,基本没动过。黄金是唯一不需要资格条件限制就被接受的货币,非常有价值。

美国从未想到去动用这些储备资源来打赢贸易战,因为它与贸易或关税是否受到攻击无关。假设通过关税得来的收益都循环进入到私人部门,那么它对整体GDP的影响将为零,但总体上的现实并非如此。我不会直接把关税问题与贸易问题捆绑到一起,除非关税是对其中一方不成比例的税收,那样的话,其经济增长力度变弱,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导致汇率降低——通常来讲汇率会降低,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影响的因素很多。”

说一千道一万,格林斯潘感概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取消关税,这是直到近来WTO都在努力的方向。二战结束时,人们意识到贸易不像之前我们所想的,尤其不像20世纪20年代引发国际贸易战的史慕特和哈雷所界定的那样,它对美国极具破坏性。所以定义WTO完全意义上的成功,就是所有关税都消失。现在这种可能不会发生了,关税被服务于政治目标了。所以,你问影响美元汇率的因素,因素很多,关税只是通过影响其他因素间接影响汇率。”

反击美国,抛售美债的提法在国内引发了激烈的讨论。我问格林斯潘,抛售美债是中国的王炸还是痴人说梦?他半开玩笑地说,哦,要是中国卖美元,美元就贬值。然后认真起来,格林斯潘说,

“美元浮动背后的动因很多。中国或直接或间接地持有大量美元,这个数据中方已有段时间没更新了。但说穿了美国国债是美国财政部直接发行的,所以我们很清楚。中国也持有很多欧洲主权债务但以美元计价,那就不算美国的直接债务了。

我们从未见过中美间打汇率战,但两国都有很多资源,也能搞清楚在这类“战争”中哪些是重要资源,但没有必要,直到最近也没人打算深究。所以,我不能说后果会是什么,假设的影响可能是三、四个,实际上也要能扩大到十多个。影响美元汇率的因素太多了,关税谈不上是主要因素,其他因素轻而易举就可以抹消关税的影响。”

格林斯潘在我采访他的前两天刚做的一个研究,中国总的外汇储备(黄金除外)与人民币汇率走势的关系。他把图表展示给我看,然后说,“央行资产负债表收缩或扩张会对汇率产生影响。如果你卖出美元,汇率会上升,人民币贬值。北京有人研究过这个吗?它们相关性很强。

中国会不会卖出美元?你更应该知道答案。这是一个政治决定,不是经济决定。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它会引发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后果。我们在诺克斯堡和美国其他地方都储有大量的黄金,但从来没用过它们,人们说,只有用到这些黄金时他们才有价值。

同样,政治决定会导致本币贬值、股市下跌、资本外逃、本币加速败值的恶性循环。国际金融体系会以多种微妙的方式对资本市场产生影响,国际金融体系与各国的相互作用就体现在一系列的汇率上。汇率互相作用和影响,时刻在变化。如果关税在全球各地都大幅增加,那最终它对汇率的影响降为零。中国人民银行卖出美元储备会影响美元走势。但这不是发挥作用的最主要因素,从根本上说最主要的力量是政治而非经济。”

两个最大的经济体怎么拼经济

(格林斯潘准备发表演讲时,我拍了这张照片,专访时我给他看,他问,旁边这些人是干嘛的?好一阵子他才认出这些工作人员。可能对这些日常细节格林斯潘反应变慢,但他的经济分析敏锐依旧 图:金焱)

格林斯潘的传奇包括,自职业生涯伊始,他就对美国经济中哪怕是最晦涩难懂的角落潜心研究。他以好奇心闻名,也以敏锐的分析能力闻名。他和我提到钢铁和铝在中美两国过去所呈现的趋势:美国在全球钢铁总产量的占比从1976年的23%,下降到2015年的5%,中国则从3%增长到50%;美国在全球铝总产量的占比从1960年的40%降到2016年的3%,中国则从1.5%增长到54%。同样,中国人均GDP占全球增长的比例也在不断上升,而美国则在下降。

是的,钢铁和铝从侧面反映了美国与中国实力变化的此消彼涨,它带来深刻的政治影响,直至促成中美贸易战。我问他,中国经济出现放缓迹象,在这个时候中美贸易战开打,它是否会拖累中国经济的增长?

格林斯潘说,“中国的生产力增速可以达到6.5%左右,这是前所未有高增速,其它很多国家只有1%。爱尔兰的增速比中国快,但很大原因是统计的技术因素。生产力效率取决于资本投资。中国资本投资占GDP的比重很大,前者是经济增长的根本动力所在。中国资本投资额高因为中国存了太多钱,中国的国民储蓄率接近50%而美国大约才20%。

但中国储蓄率的增长也在逐渐放缓,因为原来的速度不能为继了。这也导出一个问题,资本投资被用在了什么上面?

中国的经济增速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比美国快很多,但从数据上看,它已经开始放缓了,现在是6.5%。我认为会更低,当然只要中美间储蓄率的差距存在,中国的投资额更高,每小时产量增速更高,中国经济增速就会持续快于美国。”

美国情况不同。格林斯潘相信美国经济在很多方面是全球最强大的,美国经济走向将会影响全球经济。不过他最担心美国社会福利支出这个定时炸弹,在他看来,这个变量影响全球却最不受重视。美国走出了经济衰退,但这个定时炸弹可能把美国经济推向经济衰退。

格林斯潘说,“美国经济中总福利支出占GDP之比与国民储蓄占GDP的走向相反。随着社会福利越来越多,挤压了储蓄的空间。未来社会福利占GDP的支出还会不断上升。

比较各国的社会福利要看起点的不同。美国的情况是,社会福标准起点很低,然后逐渐升高,在早期上升过程中对资本投资有很强的负面影响,这就是美国面临的状况。它促使美国寻找更多的借贷,为资本投资融资,使美国资本账户的亏损从1990年前的适中水平,一跃达到借贷金额高达8万亿美元。

(特朗普的选民主要在美国的钢铁工业区,这里经历着数十年的制造业衰落 图:金焱)

最近的季度数据显示部分美国的债权国为美国融资的意愿下降。很难解释原因何在,但在急速下降后这个数据又趋于稳定了。可能这意味着债权人不愿再持有美金了,或者是其他原因。当然现在企稳也是临时性的,未来还会继续下降。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所以很难预测。”

在中美贸易战紧逻密鼓之际,金融危机再度来临的警世通言也多了起来。我问格林斯潘,美国是完全摆脱了金融危机,还是要卷入另一场金融危机?

格林斯潘说,“金融危机从定义上理解是很狭义的。我们从高处跌落,这个下降过程已经结束了。虽然是在缓慢恢复,但之前跌得太狠,我们现在比在底端时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但不比过去的峰值时期好太多。这取决于怎么看,要是以失业率为基准,现在就业市场非常紧俏,这也是通胀一定上升的原因。但美国没有很多空间来扩大生产了;另外现在开工率已经很高了,说明美国经济也难以有非常快速的增长。

美国经济增长能否更强劲取决于现在美国的政治乱局如何发展。如果向着近来的走向前进,我根本不乐观。但美国是个非凡的国家,体量很大。二战结束后,全球50%的制造业都在这里,傲视群雄。我愿意相信美国可以回到那种状态,但即使美国可以回复到过去也不会发生在今天或明天。

狂喜让位于恐惧,资本主义杂夹民粹主义

在格林斯潘的办公室,我们坐在宽大的窗子旁,他讲了很多趣事。比如他告诉我,他只有九岁的时候,他做股票经纪人的爸爸回到家里,就会教他怎么看懂图表,他那么小其实根本听不懂。我问格林斯潘,今年自1月以来,全球股市只经历了一次大的波动,其它大多数时间波动性都较低,为什么?现在波动性升高,利率走势如何?

格林斯潘说,“股票价格的波动方式带有某种系统性因素,反映了人类的天性。大家偏向于认为恐惧的力量远强于狂欢的力量。所以基于狂欢情绪的股市上涨缓慢,而恐惧来袭,市场就急剧大跌。分析市场有很多技术指标,虽然都被奉为圭臬,但有一半可能都不好使。只有从人性的这一基础理论出发,由此衍生出更多的分析,才能把技术指标作为参考。

互联网泡沫时就是股市狂欢的情绪占主导地位。现在的市场没什么狂欢情绪。如果有的话,GDP增长率就不会是2%而是5%了。没有狂欢情绪不是坏事,股市上涨,减税政策给市场以正面的刺激。可惜还没到付账的时候,明年赤字要超过一万亿美元,最终美国政府可能得卖出所有的债券。

历史告诉我们,赤字增加,利率的压力也将增大。现在还没到这样的程度。那将是很难处理的情况,因为利率是时间偏好最明显的体现,即人类考虑未来发展时,利率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

格林斯潘说,“企业愿意在长期固定资产上投资的资本比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指标,特别是从真实的长期利率、通胀率、投资者预期收益的关系来看,2000年左右出现过一个明显的经济衰退。如果长期利率出现波动,那么可能会引发一些波动,包括股市。长远来看,那就必须提高真实的利率。

我们可追溯的政府债券发行和利率数据是1789年,数据曲线是平的。其他国家也是这样,比如公元前5世纪的希腊,利率与现在没什么大区别。也就是说,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若追溯到《圣经》时代,就会发现利率处于较大的个位数。这是人类天性的一部分。从这些数据里你不会从政策的角度研究出很多东西。就像依靠阿波罗的神谕,德尔菲才在希腊城邦的政治生活中发挥了重要而又不可替代的作用。对市场的预测实际上是试着预测人类的天性。”

格林斯潘最后告诉我,他的最新著作Capitalism in America八月份就要出来了。他说,“资本主义撬动了美国,美国的资本主义是在增长率核心之上的、一部创造性破坏的历史,这个历史在自由经济体制下发生。中国在十多年前或更早,好像就要变成资本主义时,这样的变化却停止了。

每个人都喜欢创造的部分,却讨厌破坏的部分,总有些进程会覆盖掉其他的进程。当政治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周期性的民粹主义会出现。民粹主义不是资本主义,共产主义或者社会主义这样的哲学,它只是痛苦的呐喊。民粹主义出现,壮大势力然后失败,我们会重回到资本主义。一直以来都是一样的。中国的故事也很相似。”

(实习生孔闻峥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