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明的交易者大卫·李嘉图:专注于减少损失。让利润自己照顾自己

作者 | 迈克尔·卡沃尔  

2021年07月23日 18:51  

本文4376字,约6分钟

一切物体总保持静止状态或匀速直线运动状态,除非作用在它上面的力迫使它改变这种状态。

——牛顿第一定律

投机就是应对未来无法预知的随机性。从时间的维度来考察,任何行为都是一种投机。

——路德维希·冯·米塞斯

投机是什么

投机者接受现有价格(将其视为决策所依据的事实)的能力正是市场的基石。这听起来有些迂腐甚至和投机无关,但的确如此:如果没有价格引导,人类将回到用棍棒在山洞里厮打的时代。奥地利经济学家路德维希·冯·米塞斯透彻地讲述了“价格发现”的价值所在:

价格的本质就在于,它是由单独的个体或者一群个体按他们各自的利益所做出的行为决定的。由此形成的关于换手率和价格的市场秩序排除了各种可能因素的影响,比如权威领袖的行动,或因暴力和威胁所导致的行为。我们说政府的商业行为不能决定价格,这是在理性的范围之内进行思考所得到的结果。相信政府能够决定价格,比相信鹅能下鸡蛋还不可靠。

从长期来看,政府无法决定价格;但从短期来看,政府可能会直接使用一些工具来操控市场,例如QE、ZIRP、NIRP或类似的其他工具。

但我们需要注意的是,投机只关乎那些与市场价格有关的决定。学会如何运用价格将投机做到极致,不仅是一个有价值的探索,也契合可以被追溯到华尔街最初形成时的“适者生存”的概念。

在《华尔街年轻的美利坚》(Young America on Wall Street,1857)中,有一段关于一位当时富豪的法国诗:

星期一,我开始在土地上经营;

星期二,算来算去欠了几百万;

星期三,我的棕色宫殿开工了;

星期四,我开辟了一项新业务;

星期五,我搞定了一个宏伟的工程;

星期六,我搞砸了,一无所有。

市场的变化如此迅速,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它永远是正常的,它本来就是这样上上下下的。在市场里,运气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技能也同样重要。《股票交易理论》(Theory of Stock Exchange Theory,1874)一书写道:

一个人偶然投机侥幸成功,他塞满了自己的腰包,甚至在拿到属于他的奖励后退出这个炫目的竞技场,这样的情况实际发生的概率百中无一。任何一个熟悉股票投机的人,都会知道:对于一个天赋平平的人来说,这样的赌博不值一试。但是,在市场上会有一些行情,能让你投入的1万英镑甚至5万英镑在半个小时内输光,当然,也可能让你翻倍。

在所有因素之中,最重要的就是投机者的性情。当一个投机者在市场上大量卖出的时候,微跌的熊市就会迅速变得恐慌起来。而当他用这样的眼光来看待市场时,这次交易对于他来说就是如何利用他所具有的威信和所掌控的资金来恐吓市场。这样做的人必定有一些牢不可破的防线,以至于没有什么可以击溃他的内心。

要想成功地执行他的操作,他就得像丛林中四处觅食的孟加拉虎一样,不能对别人的情绪或者别人口袋里的钱过分关注。他需要有目标,正如外科医生在给病人截肢前就已经确定了目标一样。投机者的唯一目标就是盈利,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而不管要克服的困难究竟是什么。这就像把手术刀插入身体,它必然要切断围绕骨骼的动脉、肌肉和肌腱,这就是手术刀一定会造成的后果。

沿着这条路径前行的人,他不仅要视其他人的利益如无物,甚至要有条不紊地精确计算出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人性的弱点,他将一直如此以达到目的;很显然,这样的人必然会成为与众不同的个例,而且这种行为方式绝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模仿。如果一个新手进入有太多专业投机者的残酷的市场,他将花费至少数月时间来整理信息,密切关注那些专业人士的手法,而不久之后,他就会承认他几乎没有用武之地而主动离开。

这位偶然闯入的新手和那些专业的投机者形成鲜明的对比,因为他的操作手法和思考方式与那些人迥然不同。以投机为业的人必须彻底了解一切有必要探索的细节,直到他完全洞察并把它变成投机策略的一部分;他将成为一个被磨砺过的人,能够乘风远航。然而,那位新手则多半有着优柔寡断的性格和同样优柔寡断的思维,当他沿着自己设定的路线前行时,他很容易担惊受怕,他的心灵单纯得仅对市场的威力抱有难以捉摸的幻想,就像一只游荡于其中的兔子。

这样的人在股票市场里成千上万,他们总是容易坐立不安,最初可能因碰见了小牛市而买入,然后遇见小熊市就赶紧像菜场里被驱赶的苍蝇一样争先恐后地消失了。他们和苍蝇的唯一区别就是,苍蝇至少还得到了点什么,而这些投机者则无一例外都亏了钱。

《如何赢,如何输》(How to Win and How to Lose,1883)这本书提到了第一个采用趋势跟踪的市场玩家:“伦敦证券交易所有史以来最精明的交易者是大卫·李嘉图(David Ricardo,1772—1823),他积累了巨额财富。在给朋友的建议中,他总结了成功的真正秘诀,可以说是一字千金:‘专注于减少损失——永远不要让自己对损失无动于衷。至于你的利润,让它们自己照顾自己。’”

这句箴言极为玄妙,它近乎永恒的真理。如果你把李嘉图的话用134年后的现代计算机科学语言来阐述,那就是最优停时、赢定输移或者A/B测试。1883年之后也有许多关于投机可能造成损失的说法:“投机被认为比其他行为更具风险,因为尽管没有酿成灾祸,但是它的结果更突然、更令人吃惊。统计结果表明,人们经商失败的比例为95%。而投机失败的比例则没有这么高:交易更容易被快速验证,无论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都不用等5年或者10年才能知道到底是不是会亏钱。

《投资的艺术》(The Art of Investing,1888)一书写道:“那么,从理论上讲,投机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你只需要在某个低点买入,再在高点卖出,或者在高点卖空后又在低点买回,看上去只需要如此简单的操作!这看起来就像你可以直接去华尔街从街上捡钱一样。”

高强度的学习和练习才是投机的坚实基础。《投机的黄金准则》(Gold Bricks of Speculation,1904)一书写道:

投机符合人的本性,从法律和道德的角度来看,人有权利去投机,他们可以合理地、明智地投机并且自己承担风险。合理的投机是那种不会严重或者永久影响沉溺于其中的投资者的资源和地位的投机。明智的投机则是在进行了彻底的调查和研究之后才进行的投机。

市场中的专业投机者绝不会把压低或者抬高价格作为目的。他会随时准备在价格上升中赚钱,也同样可以在价格下跌中赚钱。无论哪种情况,他都会在他开始采取任何操作之前,尽力去确认这个市场可能的趋势。从来没有一个或者一群投机者会在市场上涨的过程中专门去打压价格。

在《投资与投机》(Investments and Speculation,1911)一书中,很容易看出作者认为自由市场和小政府主义是最优的:

无论你怎么称呼投机,它总和我们同在。道德保守的人可能对它嗤之以鼻;肤浅的思想家可能把它与最常见的赌博形式混为一谈;而社会学家可能会期待某一天嫉妒、野心和贪婪统统成为过去,人类可以在没有这些丑恶特质之后和平相处,但他们的慷慨陈词和高声呐喊并未能使他们更好地对待投机,正如人类无法设计一个装置控制潮汐一样。投机之于商业正如血液之于人体,它是商业所必需的。失去激励,商业焉能存在?而激励的基础就是投机。人们愿意承担风险以获得财富。他们愿意把他们的资产押在某些机会上,这就对他们的判断力提出了要求。

从那些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新大陆以期拥有更多财富的先驱者,到现代那些控制贸易、筹备巨额信托的资本家,在这一长串名单上的都是投机者,在他们的雄心壮志背后正是投机的驱动。发明家承担着最大的投机风险,他用尽时间和精力来实现他的创意,以使他的发明能够投入使用;而一旦失败,那么他的一切努力也就付之东流,而他也将变得一无所有。一个又一个例证都可以说明投机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增进了每个个体的最大福利的。没有投机的商业不可能进步。这种活跃的力量隐藏在每种具体的投机活动和进展之后。而“获得”的欲望则推动了每一项风险事业的开始。因此,我们才能一眼就看出投机多么必要。事实上,最高级形式的投机已经改变了历史的航线,并且经常改变世界的格局。聪明的投机不是犯罪,也不是赌博,它只是把人类的聪慧与未来的不确定性联系起来。因此,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投机,那些牧师、道德保守者甚或激进的倡导者也都希望能够避免意外和病痛而安度一生。投机和赌博迥然不同,就像白天不同于黑夜一样。投机靠的是最大限度地训练敏锐地捕捉机会的能力,而赌博则是完全凭运气。各种经验都确证,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一旦法律的铁链将投机禁锢住,物质上的进步也就近乎停滞了。

最后,在《股票市场心理学》(Psychology of the Stock Market,1912)一书中,行为学派的观点受到了关注:

投机的心理因素应该从两个同样重要的方面来考虑:一个是公众的心理是如何影响价格走势的,或者说,市场的特点是如何被心理因素影响的?另一个是,每个交易者的心理是如何影响他的获胜概率的?从何种意义上来讲,交易者可以克服哪些由他自身的希望、恐惧、胆怯或固执所构成的障碍?

对于明晓事理的人来说,有关投机的智慧实际上是有益的、清晰的、真实的。而如今在知识分子中,投机却通常都被当成贬义词。虽然我喜欢奥利弗·斯通(Oliver Stone)置身事外的行事风格,但他在电影《华尔街:金钱永不眠》(2010)中却描绘了完全不同的投机,里面的主角戈登·格科亵渎道,“一切的罪恶都源于投机”。

站在投机对立面的并不只是斯通一个人。新时代的大师狄巴克·乔普拉也大肆宣传“华尔街肯定会倒下,因为它屈服于贪婪、腐败以及毫无价值的纯粹的投机”。

乔普拉的言论有些泛泛而谈。如果乔普拉是在大谈对银行的救助,那我和他的观点很容易达成一致;但如果他说的是诚实、纯粹的投机,这些则并非毫无价值。政客们也喜欢批判投机者的运动,这种仪式由来已久。美国左翼政治家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一定会说:“我可不喜欢投机者。”在电视剧《亿万》中,波比·阿克塞尔罗德(Bobby Axelrod)反驳桑德斯说:“我做错了什么?是赚钱还是成功?至于那些规则和规定,有哪条不是随心所欲地制定的?都是政治家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行径罢了。”阿克塞尔罗德当然是一个虚构的、利用内幕信息的日内交易者,但他的说辞体现出许多人千百年来对投机行为仇恨的思想。


(本文选编自《趋势跟踪》机械工业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