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一种很少在非洲以外地区发现的罕见疾病猴痘,同时在欧洲、美洲、大洋洲等地区的十多个国家出现,引发各方高度警惕。
而且,让专家担忧的是,绝大多数猴痘病例并没有猴痘流行地区的旅行史,这和猴痘病毒的传统传播模式不符。
猴痘病毒会发生变异吗?
是否会大规模暴发疫情?
天花疫苗还能有效应对猴痘感染吗?
我们先来了解一下关于猴痘的几个事实
本轮疫情暴发前,猴痘感染大多局限于非洲疫区
1958年在丹麦哥本哈根,研究人员从实验室的猴子身上首次发现了猴痘病毒。1970年在扎伊尔(现为刚果民主共和国),一名9个月大的男婴被诊断为猴痘,这是首例人类猴痘病例。从那时起,猴痘在刚果民主共和国成为地方病,并蔓延到其他非洲国家,主要是中非和西非。
感染病例年龄分布发生改变,男性感染者占半数以上
非洲猴痘感染病例的中位年龄从1970年代和1980年代的4岁和5岁演变为2000年代和2010年代的10岁和21岁。总体而言,在大多数两例或两例以上病例暴发以及单一病例报告中,男性病例占50%以上。非洲以外的病例也更多地发生在成年男性身上[2-4]。
近50年,猴痘感染病例增加了10倍以上
在过去50年中,猴痘确诊和疑似病例增加了10倍以上,从1970年代的48例增加到1990年代的520例。
刚果民主共和国是报告病例最多的国家,从2000年开始,刚果民主共和国开始主要报告疑似病例的数量,从2000~2009年的10000例以上增加到2010~2019年的18000例以上。仅在2020年前9个月,刚果民主共和国就报告了4594例疑似病例,世界卫生组织2020年12个月数据公报报告了6257例疑似病例[6]。
2022年5月24日,世界卫生组织传染病危害及预防司司长西尔维·布里安德(Sylvie Briand)在第75届世卫大会上表示,自5月7日英国发现首例猴痘病例以来,短短17天里,全球已有19个国家和地区上报了131例猴痘确诊病例和106例疑似病例。
猴痘死灰复燃,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先分析看看引起本轮猴痘疫情发生和传播的因素。
1. “天花”疫苗的退出和免疫力减弱
在临床和免疫学上,猴痘病毒与天花最相似。历史数据表明,天花疫苗(牛痘)可以保护人群免受猴痘的侵害,有效率约为85%[7]。
在天花猖獗的时候,还没有猴痘病例的报道。这可能是因为两种疾病的症状相似,或者缺乏对病原体的实验室确认,导致将猴痘误认为是天花[8]。
随着针对天花的疫苗接种运动取得成功,世界卫生组织(WHO)在1980年5月8日的第33届世界卫生大会上,宣布天花被根除,并停止了常规疫苗接种。在文献的回顾中发现,未接种天花疫苗的人约占猴痘病例的80%~96%。
莫纳什大学生物医学专家Nguyen和同事[9]利用统计模型估计,2016年(尼日利亚疫情爆发的前1年),只有10.1%的人口接种了疫苗,考虑到个体水平的免疫力下降,人口免疫力从1970年的65.6%下降到2.6%。到2018年,接种人口下降到9.3%,估计人口免疫力下降到2.2%。
2. 猴痘病毒发生了演化
猴痘病毒与天花病毒同属正痘病毒科,猴痘病毒的基因组为双链DNA,长约197kb,基因组末端包含一个相同但方向相反的末端反向重复序列。该病毒包含190个开放阅读框(约16个在天花中不存在),其中4个位于末端反向重复序列中。
猴痘病毒的DNA含量比天花病毒多得多。但天花病毒不是猴痘的“精简版”。天花具有多达9个定义的编码序列,而这些序列是猴痘病毒所没有的,或者猴痘病毒仅保留了片段[10]。
葡萄牙国家卫生研究所的约翰·保罗·戈麦斯(João Paulo Gomes)博士及其同事于当地时间5月23日公布了9份葡萄牙病患所携带的猴痘病毒基因组序列[11]。至此,全球科学家已得到了13份最新猴痘病毒基因测序结果,样本分别来自葡萄牙、德国、比利时、美国。
通过对样本基因组序列在病毒基因进化树上的定位可以确认,本轮暴发的猴痘病毒属于较温和的西非分支,与2018年和2019年从尼日利亚向多个国家(英国、以色列和新加坡)输出的猴痘病毒关系最为密切。但与其相比,出现了平均50个单核苷酸多样性位点(SNPs)突变。考虑到正痘病毒作为DNA病毒的变异率,这样的变异程度超出了科学家的预期[11]。
接种天花疫苗或由天花的传播产生的人类免疫力能否抑制猴痘的出现和传播?
天花病毒和猴痘病毒的相似性可形成交叉免疫,在实践中,天花疫苗对猴痘病毒的预防有效率达到了85%。在没有定期加强免疫的情况下,天花疫苗提供的免疫持续时间的争论仍在继续,但无可争辩的是,天花感染的幸存者对其有终生免疫力。据推测,天花幸存者也对猴痘拥有有终生免疫力。
既然天花疫苗对预防猴痘有效,那么,需要多大程度的疫苗接种才能足以阻止人类猴痘的传播?
在1919年至1958年的40年期间,刚果民主共和国报告了122600例天花病例,平均每年约3065例。在同一时期,大约进行了7800万剂疫苗接种和补种,其中绝大多数是在1945年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疫苗接种对天花产生了明显的影响,并最终根除,同时也对潜在的人类猴痘感染产生了一定作用[12]。
然而,由于没有在天花根除之前和期间人类猴痘感染发生率的数据,很难明确天花群体免疫对猴痘感染的保护作用。
在1967年至1971年期间,在根除天花的高峰期,估计向西非和中非的21个国家提供了15236000剂疫苗,用于天花疫苗接种或补种[13]。免疫接种的绝对数量无疑对发病率产生了影响,并且可能不仅影响天花的地理分布,还影响包括猴痘在内的其他正痘病毒感染的地理分布。在天花根除之后的几年(1985~1995年),刚果盆地的猴痘病例报告数显著下降。
人际传播被证实,猴痘病毒会像新冠一样大流行吗?
答案是:不会!因为猴痘病毒与新冠病毒在病原学、临床致病性及感染传播特性方面有着明显的不同
1. 遗传物质不同
猴痘病毒是一种DNA病毒,它的遗传物质被复制到具有相同信息的两条相反的DNA链上,DNA病毒更擅长自我检测和修复突变。而新冠病毒属于RNA病毒,这种病毒的变异毒株通常可以“突破”因接种疫苗或此前感染过该病毒而获得的免疫力。
2. 传染期不同
新冠病毒可以在没有任何症状的情况下传播,这也是导致全球大流行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而猴痘在出现症状时具有传染性(通常持续2~4个星期)。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更容易地发现它。
3. 传染力不同
1980年代进行的流行病学建模研究得出的结论是,由于该病毒本身缺乏传播性,因此猴痘在人群中传播的可能性极小[14-15]。从1980年到1984年在刚果民主共和国收集的观察结果表明,生活在猴痘高危社区的人平均有10.7 名密切接触者(其中50%是高危家庭接触者),未接种疫苗的接触者的二次传播大约是接种疫苗的6.7倍。
另外,猴痘的基本传染数R0(指在没有外力介入,同时所有人都没有免疫力的情况下,一个感染者平均可以传给多少人)小于1,一项研究估计为0.59。在2020年初期的主流新冠病毒毒株R0值大概在2.5~3之间,而目前上海流行的奥密克戎2代BA.2的R0值由于测算方法和人群不同在9.5~13之间,换句话说,就是1个感染者平均可以传给10个人。
如果基本传染数大于1,意味着该疾病可能传播得更广泛,因为每个感染者平均会感染更多的人,但如果小于1,感染人数就会越来越少。这也解释了自发现猴痘病毒以来,2022年之前的所有猴痘疫情暴发都会在短时间内停止。
4. 传播途径不同
新冠病毒在同一个房间内平均15分钟内就可以传播,猴痘的人际传播需要与有症状的感染者进行密切的身体接触,特别是接触感染者皮肤损伤部位的脓液、血液或结痂。接触被病毒污染的衣服、床上用品、毛巾或餐具等物品也可能导致感染。
总之,猴痘病毒与新冠病毒不同,猴痘是一种已知的病毒,而非新病毒,人类已经有了针对性的疫苗和治疗方法。猴痘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传播速度比新冠慢得多,而且其独特的皮疹症状使其更难被忽视,这也使得寻找感染者以及为风险人员接种疫苗的工作更加容易。
公众需要担心吗?
世卫组织全球传染病危害防范部门主任西尔维·布里安德(Sylvie Briand)表示:“我们鼓励(各国政府)加强对猴痘病毒的监测,了解这一病毒的凶险程度与传播路径。”但同时,她认为猴痘病毒是“可控”的,并呼吁各国展开世界范围内包括科研、防控等多方面的国际合作。
鉴于猴痘病毒不具有类似新冠病毒的易传播性,科学家们预计猴痘大规模暴发或大流行的可能性极小,公众感染的风险很低,无须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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