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石油巨头成了以哈冲突中为数不多的受益者之一。
2023年10月16日，壳牌石油的股价在伦敦股市创下了历史新高，升幅高达1.5%。同一天，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龙的股价也在纽约股市上扬。包括英国石油、道达尔、埃尼在内的其他石油公司也都在这一天“喜见”股价上升。
这些石油巨头的股价飙升，自然是因为石油价格上升。自从10月7日哈马斯突然袭击以色列以来，布伦特原油的升幅超过了7%，一度升到每桶91美元以上。壳牌的股价也在同一期间上升了6.5%。
10月17日晚间，布伦特原油价格仍然接近每桶91美元。而在哈马斯突袭以色列之前，原油价格曾经回落到每桶85美元。如今，人们甚至在谈论原油价格可能会触及每桶100美元。
受益者寡，受害者众
有受益者，就有受害者，但在这一轮以哈冲突中，则是受益者寡，受害者众。
在遭到哈马斯袭击之后，以色列向哈马斯宣战，并对加沙地带发动大规模轰炸。大量平民死于哈方的袭击和以方的报复性打击中。近至10月17日，加沙一家医院还发生了巨大爆炸，预计有数百人被炸死，哈马斯和以色列则互相指责对方应为此负责。
除了国际局势、地缘政治、人道灾难等方面的受害者，在经济方面，也是受害者众。
在冲突持续一周之时，以色列工人银行曾经估算，这场战争的成本将至少达到68亿美元。这家银行的首席策略师莫迪·沙弗里尔表示，根据该行的粗略估计，战争的成本将至少达到以色列GDP的1.5%，这意味着未来预算赤字也将增加1.5%。
更重要的，则是这次冲突的国际经济影响。如上所述，以哈冲突给国际石油市场带来了冲击，但它还有可能对更广泛意义上的全球实体经济造成负面影响。
在刚刚结束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两年一度的联合会议上，与会的各国财长和官员们警告称，中东可能发生更广泛冲突的不祥之兆对全球经济构成了新的威胁，波及面更大的地区紧张将产生重大的经济影响。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说：“很明显，对世界经济来说，这并不是最安全的地平线上的新乌云，而是使该地平线变得更加黑暗的新乌云。”
与会者指出，以哈冲突带来的主要经济危险是，以色列在加沙的战斗可能升级为一场更为广泛的地区冲突，这不仅会打击信心，还会给刚开始从一连串价格冲击中恢复元气的经济体带来新一波的通胀压力。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表示，油价上涨10%将推高全球通胀率约0.4个百分点。
经济学家们认为，这可能使各国中央银行面对新的通货膨胀压力，市场信心也会因此遭受打击，全球经济前景因此增添新的风险。
在此前的一次会议上，国际清算银行行长奥古斯丁·卡斯滕斯就曾表示，以哈冲突可能对持续放缓的全球经济以及还在适应美联储高利率政策的美国市场带来一系列不可预测的影响。
在这次会议期间，欧元集团主席帕斯卡·多诺霍也表示说，最大的经济问题是以哈冲突是否会对通胀预期产生影响，以及这对在2024年遏制住价格压力意味着什么。
多诺霍预测，在以哈冲突持续之际，欧洲将保持增长，但增速将会慢于预期。
欧元集团由欧元区各成员国的财政部长组成。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则认为，以哈冲突不会成为“可能影响全球经济前景的主要驱动因素”。
不过，专家们指出，以哈冲突发生之际，世界经济正处于脆弱状态。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表示，如今80%以上的经济体面临着比15年前更糟糕的前景。早些时候，该组织还预测，从长远来看，仅贸易壁垒不断增加这一点，就可能使全球经济产出减少7%。
如果以哈冲突蔓延到整个中东地区，脆弱的全球经济只会雪上加霜。
石油供需如“走钢丝一般”
当然，由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位于世界的主要产油区——中东地区，受以哈冲突影响最大的，还是国际石油市场，尽管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都不属于主要的石油生产方。
国际能源署指出，虽然这一轮以哈冲突尚未对实物的石油供应产生直接影响，但随着危机的恶化，全球石油市场一直都在“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这自然会影响油价。
在最新一期报告中，国际能源署这样写道：“我们预计，全球石油市场将在一段时间内保持着走钢丝一般的供需平衡，在这一背景之下，国际社会将会一直高度关注中东地区石油供应的风险。”
信安资产管理（Principal Asset Management）的首席全球策略师西玛·沙阿说：“关键的担忧就在于石油市场的反应。布伦特原油价格尚未大幅上涨，但紧张局势的急剧升级可能会带来进一步的上行压力。”
英国经纪公司ActivTrades的资深分析师里卡多·伊万杰利斯塔也说：“市场有两大担忧，第一个担忧是：这一轮以哈冲突可能会产生溢出效应，这可能会影响该地区的主要产油国；第二个担忧是：这种前景将会如何影响全球的原油供应？在这种背景下，不确定性仍然很大，这可能会继续推高油价。”
普通人则担心高企的原油价格对汽油价格所带来的影响。在西方，原油价格的上涨通常只需四周的时间就会传导至汽油价格的上涨。
种种迹象表明，以哈冲突可能会波及中东地区的其他国家。10月16日，伊朗外交部长侯赛因·阿米尔-阿卜杜拉希扬在国家电视台的直播中表示：“预计抵抗阵线可能在未来几个小时内采取先发制人行动。”他特别提到了10月14日与黎巴嫩真主党领导人的会晤。
阿卜杜拉希扬表示，“抵抗运动“领导人不会允许以色列在加沙为所欲为。
伊朗的这些表态加深了国际社会对该地区更多国家卷入以哈冲突的担忧。伊朗是主要产油国之一，如果伊朗卷入以哈冲突，便很有可能引发美国对伊朗石油出口的更严格的禁运，甚至导致美国的军事介入。一旦发生这种局面，全球石油市场将会遭受更大的冲击。
美国总统拜登将在10月18日访问以色列，试图在支持以色列打击哈马斯和防止以哈冲突演变成为更大规模的地区战争之间寻找某种平衡。
对于拜登的这一努力是否能够成功，全球的能源交易商们如今正在焦虑地等待和观望，这也导致了原油价格的波动。
跨国石油巨头“发战争财”？
不过，一些分析师们指出，也有若干因素表明，以哈冲突对油价的冲击可能是短暂的，这些因素包括：
一、虽然伊朗外交部明确对哈马斯的行动表示了支持，称这是一种自卫行为，但后来伊朗和哈马斯都多次否认伊朗参与策划了这次袭击行为。美国可能也很难以伊朗是哈马斯这次袭击的“幕后黑手”为由对伊朗石油出口实施更严格的禁运，尽管美国可以因伊朗未来卷入这场冲突而制裁甚至军事打击伊朗。
二、正如国际能源署所预测的那样，全球石油市场将在一段时间内保持着走钢丝一般的供需平衡，所以，美国很难同时对俄罗斯和伊朗两国的石油出口维持严格的禁运，尤其在美国即将进入2024年总统大选竞选期之时，对拜登来说，高油价和高通胀意味着巨大的政治风险。
三、委内瑞拉政府和反对派将恢复长期搁置的谈判，这可能导致美国政府放松对委内瑞拉石油出口的制裁。
四、全球最大的石油公司沙特阿美石油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阿明·纳赛尔10月17日表示，如果需要，该公司能够在几周之内提高石油产量。他说，2023年下半年全球石油需求预计将增至每天1.03亿桶，而该公司的闲置产能目前为每天300万桶。
然而，上述这些因素并没有让另外一些分析师们感到放心。
例如，在美国芝加哥经纪公司Price Futures Group的分析师菲尔·弗林看来，阿明·纳赛尔的这番话恰恰让他感到焦虑：“即使欧佩克组织增产，最多也只能每天增产300万桶。这是一个让人担忧的数字。石油市场现在供应如此紧俏，难怪我们每天坐卧不安。”
为了把石油价格维持在高位，沙特阿拉伯和俄罗斯都采取了先发制人的举动，削减了石油出口。2023年10月4日，欧佩克+的这两个主要产油国又重申了他们维持减产的决定。
壳牌自然是沙特和俄罗斯维持减产决定的受益者。自从10月4日以来，壳牌股价飙升了近10%，达到1830亿英镑。在过去三年，这家石油巨头的股价升了3倍，其中原因很多，但不容否认，最大的助力是两场暴力冲突：俄乌冲突和以哈冲突。
其他跨国石油巨头的情况也差不多。难怪有人批评跨国石油巨头是在“发战争财”。
（作者曾在英国多家知名媒体担任资深记者、编辑。作者微信公众号：魏城看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