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北京市通州区人民政府指导,《财经》杂志、财经网、《财经智库》主办的“《财经》年会2026:预测与战略·年度对话暨2025全球财富管理论坛”于12月18日至20日在北京举行,主题为“变局中的中国定力”。
12月20日,盛景嘉成创投创始合伙人刘昊飞在会上表示:“科技服务业靠的是人,如何把产业方的诉求和科技结合在一起是很重要的点。”

盛景嘉成创投创始合伙人刘昊飞
刘昊飞表示,创投机构在金融领域里并不是主流的,首先它的管理资产规模就不大,其次,创投的模式跟金融很远,跟今天的金融体系也很远。但他一直认为他们做的是科技服务业,服务业靠的是人,是非常个性化的。它最核心的目标是帮助我们选出好公司,然后思考投资的项目如何能不死。
他认为,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金融对科技的理解。因为最前沿的科技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所有的创新都是从边缘化发生的,当它走到主流的时候也不需要额外太多的资源支持了,所以这是一种相悖的情况。即便都是投资这个行业领域,大家对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公司也有很大的分歧和看法,所以理解这件事情确实很难。
另外一个难点是在现实经营过程当中,一个科技工作者背景的创业团队最后做成功的概率是很小的。科学家对产业的理解不可能很到位,对商业的理解也不是很清楚,最后他的转化率是非常低的。
对于如何提高转化率,刘昊飞提出,首先,创投机构跟金融之间要形成有效的连接,可以通过基金有效分散风险,并且有效形成可持续的盈利模式。另外,在产业侧,创投机构如何把产业方的诉求和科技结合在一起是很重要的点,打通科技和产业之间的关系,再通过创投打通金融和科技之间的关系,起到纽带的作用。
以下为部分发言实录:
刘昊飞:谢谢《财经》,盛景嘉成是一家百分之百纯民营的创投机构,一点国资都没有,所以我们只能做非常市场化的事情,我们诞生在五道口,诞生在清华东门,我们这个机构是由清华企业高管和清华工科校友作为核心决策人的一家创投机构。到今天为止15年的时间,都只在五道口和中关村这一带,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在北京是一个非典型的创投机构,因为北京做投资的VC、PE主要还是在国贸和华贸这一带,真正投科技的只有少数可能是在中关村,我们就是在中关村扎根了15年时间。所以我们最大的资源是什么呢?就是清华、北大、中科院这些科技的工作者,包括教授,博导,他们的弟子,有代表性的科技工作者,在全中国高校密度和科研密度最高的、没有之一的地方。北京再堵车,除非下大雨,下大雪,我们基本上步行或单车10分钟到清华、北大、中科院各个所,所以我们的投资一直没有变过,就是以科技作为核心方向,以科技作为导向。实际上还是挺寂寞的一个过程,因为真正的科技项目是赚钱,都有挺长的路要走,我们认为互联网项目严格来说并不是科技导向的项目,它是一个模式创新导向的项目,互联网时代从80年代开始,基本上都是从美国引进的底层技术,从美国引进的产品原型,从美国引进的商业模式,然后在中国做本地化,借助中国人口规模进行放大,不管是PC互联网,还是移动互联网,我们有自主创新的模式,比如我们的电商有211,京东自建物流,移动互联网时代,我们有“百团大战”,拼多多“砍一刀”,这是模式上的创新。
我们今天讲的金融、科技和产业,尤其是科技,在我们的语境之下是一个非常狭义的东西,泛泛地谈科技它可以非常广,狭义的是什么呢?一定是技术含量在全球领先,并且能够真正通过科技转化成产品和商业运作的放大,形成显著的财务上的回报,并且能够通过资本化的方式支撑足够的市值,给背后的投资人、投资机构带来可观的回报,能够把投资机构投的其他失败项目投进去的这些本金覆盖掉,最终能够赚钱,这是我们讨论的今天这个语境下最重要的科技。实际上泛泛而说,科技有很多,我们肯定是个科技大国,但是不是在最领先的领域里?既然到了G2的竞争情况下,在每个细分领域我们要足够强,并且不能被“卡脖子”,还能被商业化,这是我们今天讨论这个话题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因为金融和产业大家都关心,如果没有今天这个时代背景,我们谈科技可能没有人愿意听。
作为创投机构,我们是一个边缘化的行业,在金融领域里它不是主流的,首先它的管理资产规模就不大,创投机构管到上百亿的已经是“稀有动物”了,按道理说不应该管这么大,因为在管的基金加在一起过百亿还是能管得了的,再多,怎么投早投小投硬科技呢?这是很大的问号,按道理说,投早投小,基金的规模太大了反而没办法聚焦。
创投的模式跟金融相距很远,跟今天的金融体系也很远,它跟什么很近呢?我们一直认为我们做的是科技服务业,服务业靠人,服务业不是靠跑一个系统,为什么创投不能通过一套系统选出投资标的,完成尽职调查,完成整个募资,完成对项目的筛选、赋能、辅导,这个做不到,主要是靠人,而且是非常个性化。我们这些人都是有足够长时间的经验,换句话说,吃过足够多的亏,我个人做了20年创投,在这个领域里看过别人“死过”的各种方式,也看过成功的路径,实际上我们做的是科技服务业,它最核心的目标是帮助我们选出好公司,怎么来选?肯定不是财务报表来选。选出来以后把我们的钱千挑万选的交给他,下一步是让它怎么别死,所谓做增值服务就是每个投资机构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论,我讲的是成熟的投资机构,但是我们对投资赋能最核心的理解就是让我们投资的项目如何不死,如何晚死。怎么让它不死呢?给它找HR、法务、市场是比较外围的,最核心的是这个创始人持续的成长和核心的商业决策的质量,因为创业者一般都是比较强的,落地执行能力都很强,就怕方向没选对,做的事情不是最正确的事,不会做减法。这种情况下,我们往往要做好创始人的外脑,因为我们投的就是在创投和天使阶段,在这个阶段,一个早期公司发展的可能性是非常多样化的,我们怎么选定一个方向,而不要偏离,确定这个方向是正确的方向,如何在实际工作中不被其他东西带歪。
举一个例子,如果你的目标是做一个好的产品,请跟任何承接项目的机会说拜拜,如果你想通过项目有点现金收入,你相当的精力就会被拖到项目里去。所以如果想做一个好的产品公司,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做那个产品,靠融资,我们帮你找钱,把你后续的资金问题解决掉,但你要做出一个有杀伤力的产品,这才是你的目标,而不是靠做点项目挣点钱。
这种例子非常非常多,听起来很合理,能给公司创造收入,但实际上是错的,不应该这么做。这种层面的决策是作为产业老炮能够帮助公司识别的,我们叫科技服务业。今天为什么我们能够坐在这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党和国家的政策对于科技创新前所未有重视,不管从资本市场还是从政策层面,包括债券市场,我们在12月1日刚刚完成了第一期科技创新债的发行,也是今年5月7日国务院通过,由央行发布,把科技创新债向民营的创投机构进行扩容,到今天为止发了两批,我们是第二批里唯一一家来自北京市的民营创投机构,总共发的9家里,我们应该是仅有的两家之一完全没有任何国资成分的机构。
这个代表了什么?代表了我们作为金融领域里边缘化行业的头部代表的作用是被国家所看到和认可的。如何让金融有效结合科技这件事是很难的,如果不难就不会有五篇大文章,如果不难也不会有几十家银行过来找我们,希望我们把他们过去没有太关注到的方面进行补足,帮助他们看到大量小的科技企业为什么能够有投资价值,它的成长性在什么地方。当你没办法从财务报表评估的时候,没有办法通过固定资产评估的时候,你的价值在哪儿?这是我们今天探讨这个话题的意义所在。
谢谢!
杨涛:谢谢刘总的分享,好几个点我们都有共鸣,一开始提到了金融支持科技发展过程当中,硬科技还是跟商业有关的软科技一直是大家引起来探讨的,从中长期看需要投硬,短期来看,好像离不开软科技,究竟边界在哪里,大家都在探讨。另外,他特别谈到了他是服务业,服务好这个企业,姑且不论未来怎么成功,暂且讨论先活下去。另外强调私募领域有点非标准化特征,所以很难按照标准化的主流金融体系发展的趋势,一切都依靠数字化、依靠技术的力量替代,这些值得我们大家思考和讨论。
杨涛:刚才几位专家从不同的领域做了非常好的分享,下面还有点时间,我想到的几个不同层面的问题试图从几个方面进一步细化。第一想跟各位专家问的问题,还是围绕我们讨论金融科技产业融合的时候,大家从不同视角细化了,但是里面肯定有各种各样的痛点、难点、堵点,从不同的视角怎么认识这些痛点、难点、堵点,希望各位专家依靠自己的理解做点分享,时间有限,希望每位专家把握两分钟时间。有请刘总。
刘昊飞:问题是堵点、难点,我觉得金融科技和产业这里面,用了我刚才加了一堆定语的科技,现在最大的距离在于金融对科技的理解,事实上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因为最前沿的科技真的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所有的创新都是从边缘化发生的,这是个规律,当它走到主流的时候也不需要额外太多的资源支持了,所以这是一种相悖的情况,在我们这个行业非共识是常态,即便都是投资这个行业领域,大家对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公司也有很大的分歧和看法,所以理解这件事情确实是很难。
另外一个比较难的是什么呢?我们在现实经营过程当中发现,一个科技工作者背景的创业团队,最后做成功的概率是很小的,科学家创业能够走出来,最后还能够做到一定规模,还能上市,概率非常小,为什么?因为他的所有精力和时间放在科研工作上,并且他是有退路的,你可以在象牙塔里,没有做成没有关系,这种情况下,他的转化率不可能高。科学家对产业的理解不可能很到位,对商业的理解不可能很清楚,如果仅仅投一个科学家希望他能够转化,最后他的转化率是非常低的,怎么提高转化率?我们有方法论来解决。
我们有几十号人的团队做刚才说的所有这些工作,最重要的是两块:第一,我们作为一个创投机构,跟金融之间要形成有效的连接,或者我们看到从国务院到央行能够把科创债向民营科创机构扩容,最重要的一点是创投机构由过去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证明了是有盈利模式的,不是所有的创投机构都有盈利模式,只有极少数创投机构是有盈利模式的,因为备案的GP管理人超过2万家,但持续能够盈利的,这指的是给基金带来盈利,管理公司肯定也是盈利的,把这走通的,家数虽然不多,但一定有,因为没有就不成立了。既然有,抓头部创投机构,作为金融和科技之间的连接,这个抓手我们的政策抓得是非常准的,因为高层很难让一个金融机构面向每一个早期的创业企业,创业者也好,科学家也好,跟银行之间谈不上有太多共同语言的,在清华也有很多不同的银行,基本上都是请老教授们谈谈怎么买保险的事,他不会跟老教授谈你怎么搞科创。怎么办呢?创投机构连接,通过我们的基金有效分散风险,并且有效形成可持续的盈利模式,完成这个点。
另外一个,在产业侧,实际上这里面可以细分成两类,首先是科技工作者对于商业的理解,怎么符合商业规律做事情,而不是说我觉得这个科研成果在细分领域是全球领先的,因此我的商业就会特别好,其实不是,产品跟市场的匹配永远是个概率问题,你可以改进,可以提升,但如果心态上没有尊重市场,有可能你的技术出来以后就是没有办法形成一个被市场接受的产品,我们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就不展开讲了,我们抓的更多的是从产业侧,抓产业侧的什么呢?我们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通过直投和母基金已经投过的投资组合项目里有270家公司完成了上市,到今天为止,在过去几年时间里我们跟200多家上市公司进行了持续交流,我们也提出了大企业产业孵化,多方联创,有科学家、产业方,加上我们,我们跟产业方的合作更多不是让基金出钱,更多的是让产业方如何跟科技工作者、跟科学家创业、跟创业者和科学家结合的团队之间能不能形成协同,这个协同代表什么呢?代表有没有可能你的需求是他能满足的,如果有,我们相当于带了一个产业买方,这个买方不是资本买方,是对更先进供给的一种购买需求。
比如我们今天做AI,机器人确实很炫,大家都在炫自己的运动能力,但是在作业场景下,机器人很多时候就显得痴呆,所以如何把产业方的诉求和科技结合在一起是很重要的点,把这个结合在一起之后我们打通了科技和产业之间的关系,再通过创投打通金融和科技之间的关系,我们在当中起到了一个很好纽带的作用。
杨涛:谢谢刘总的分享。
